这中年人仔仔细细将六本书都看了一遍,看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呼吸声稍微重了一些,都要把书页给吹脆了,他合上书,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这才和声问道:“小友贵姓啊?”
看他这架势,贺林也知道,这六本书不是什么普通的货色,而看这中年人的样子,显然也不是什么喜欢蒙骗别人的模样,因此,他轻声说道:“我姓贺,叫贺林!”
中年人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这就对了,这六本的确是永乐大典中的几卷的抄本,是嘉靖年间,翰林院的一个翰林抄录下来送给一个姓贺的同窗的,那应该就是小友你家祖上。我也不瞒小友,永乐大典散佚大半,这六本看内容确实是之前不存于世的几卷,而且是连贯的几卷,因此,学术价值很高,可惜的是,这抄录的翰林并不是什么后世留名的人物,因此,算起价钱,自然要打上不少折扣了!”
他这么一说,旁边那人也是一惊:“老周,你说的是真的?这真是永乐大典的抄本?”说着,一下子拿过一本,翻看了起来。
那中年人点了点头,说道:“八||九不离十了!”
贺林抿了抿嘴唇,然后问道:“老板,那多少钱?”
中年人眯着眼睛盘算了一下,最后说道:“论起学术价值,这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但是,这不是当年的原本,也不是嘉靖年间,朝廷重新抄录的抄本,不过是民间的手抄本而已,所以,一本十万,六本六十万,是我能出的最高价了!”
贺林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了,他做业务员那会儿,几百万上千万的单子都签过,但是,那都不是他的,他不过从里面能得那么一两个点的提成而已,何况,这会儿才是九十年代中,这会儿人均月工资才几百块的时候,六十万着实是个天文数字了,贺林也不想再讨价还价了,他不懂这里头的事情,哪怕这中年人的报价里头水分很足呢,但是人贵知足,这么多钱,哪怕他之后什么都不干,只是买房置业,未来也能够过得舒舒服服的了。因此,贺林很快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行,就这个价吧!”
中年人见贺林很是爽快,也是一笑,这个价钱听起来很高,但是他们家家学渊源,在文化圈也有着不浅的关系,这些书他运作一下,转手就能够翻几番,或者是自个收藏,等着以后升值也是稳赚不亏的。
贺林返程的时候,怀里揣了一张这年头还比较少见的□□,还有两千块钱的现金。那聚宝轩的周老板很是周到,知道他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便帮他到银行办了张□□,转了账,又给了取了钱,请他吃了一顿午饭,一直把他送到了火车站才作罢。
因为贺林没有身份证,也没有带户口本,办的□□还是那种不记名的,不怎么安全,贺林打算回头就带上户口本重办一下,省得以后因为这方面的问题,钱取不出来了。
说到户口本,贺林又是一阵咬牙,上辈子他可是做了一段时间的黑户,原本贺林出生后,按照这年头的规矩,户口自然是挂在户主,也就是贺爱国名下的,但是贺爱国后来将自个的户口迁走了,却不可能带上林红跟贺林的一起,贺林后来要出去打工,办身份证的时候,才知道,自个的户口竟然被贺爱国给销掉了。好在那时候户口管理不严格,贺林又是特殊情况,村里的干部帮忙,才算是补回了户口,重办了身份证。贺林估摸着这会儿自个的户口就已经没有了,看样子,回去之后,还得先去一趟派出所,将户口重办一张才行。
没人相信一个瘦小的半大孩子怀里揣着巨款,因此,贺林算是安安稳稳地回来了,坐着最后一班市里面回来的中巴回到镇上的时候天都已经擦黑了。林成正在镇上路口焦急地张望等候,脖子伸得老长,生怕一个错眼,就跟自家外甥错过了,他下了工才知道,贺林竟然一个人进城了,他担心的不行,连晚饭也不吃,就赶到了镇上,守着路口,最后一班从县里头回来的车都开走了,都没瞧见贺林的人影,他差点没报警说自家外甥丢了,后来才从镇上的人口中知道,贺林是去市里头了。
这会儿见到贺林从中巴车上下来,又气又急,连忙上前拉住了贺林:“你这孩子,要进城不知道跟我说一声吗?耽误一天工有什么要紧,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个做舅舅的,该怎么跟你||妈交代啊!还有,不是说去县城的吗,怎么去市里头了?”
贺林抓了抓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半天才说道:“小舅,我就是想去市里面看一看,看看能不能学到什么手艺做个营生!”贺林其实心里头点子不少,但是适合他这个年纪的实在不多,做生意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他又想着上学,这会儿还是周末还是单休双休轮着呢,哪能腾出多少时间来做生意,而且镇上就那么多人,消费能力有限,要是去市里面,他这个小身板,抢地盘都抢不过人家,到时候多的是麻烦,因此,到现在为止也没拿定主意。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底的缘故,怀里揣着六十万,这年头银行的利息有十个点呢,吃利息都够他生活的了,可是,往后钱是越来越不值钱,这钱放银行里头,等他以后大学毕业了,可就没那么大购买力了。
林成听了,顿时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话可说了,他自己能耐有限,他每天在砖厂上工,不过赚个七八块钱,遇上天气不好,还做不成,一年也就挣个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