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塔寺位于宋州城内的宝善街,每日香火鼎盛,一到天上众神佛生辰,寺前更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姜家一家早早就去了。
因不是休沐日,故而只是些女眷,老太太与梁氏道:“我去年捐了一百两银子于庙里,今年不能少了,我看捐个一百五十两,钱财不算什么,只要能保得家里平安,便知足了。”
梁氏笑道:“娘说的是。”
胡氏道:“一会儿我得让阿瑜去好好抽个签,解一解,看何时能有个好姻缘。”
老太太看一眼女儿:“秀秀也跟着去,最好你与阿瑜都得个如意郎君,也是双喜临门呢。”
姜秀嘻嘻笑道:“那不还得看娘,娘疼我,总不会找个差的。”说罢瞅了瞅胡氏与梁氏,“有娘在,我是不怕被人糊弄。”
胡氏抽了下嘴角。
这小姑被老太太宠得自视甚高,以为自个儿真能得个佳婿,怎就不照照镜子呢?
她侧过头不理会。
此时早已入秋,正是芙蓉花开的季节,也不知哪家种了许多,花香随风直扑入车内。
姜瑜笑着看姜蕙:“这味道与你用的一般味儿,竟分不出哪是哪了。”
“倒是闻着肚子饿。”宝儿可怜兮兮道,“想起芙蓉汤了,又饿又困。”
她雪白粉嫩的,一撒娇所有人都心疼,姜琼从荷包里摸出两块卷糖:“你吃吧,我本来想路上解闷吃得,一会儿听庙里念经定是无味的很,现给你了。”
宝儿笑着谢过,拿了往嘴里塞。
姜蕙见她牙齿掉了两个,满嘴漏风,皱了皱眉,把糖拿过来:“正长小牙齿呢,别吃这些,黏在上面长不好,难看死了。”
宝儿愣住,要吃的东西被抢了,一时有些呆,只睁着两只大眼睛,很是茫然。
姑娘们看着都笑起来。
姜瑜摸摸宝儿的头:“阿蕙说的是,别吃糖了,等到寺庙叫些斋饭与你吃,那儿的斋饭可好吃了。”
宝儿才又高兴。
姜蕙自己把卷糖吃了,姜琼要回一个,也放在嘴里。
到得寺庙,除了宝儿,三个姑娘都戴上帷帽,跟在长辈后面往前头走。
幸好来的早一些,路上人不算多,但也遇到好些认识的妇人,姑娘,因越国信佛,皇帝也是大为推崇,这两年,寺庙建造了好些,今日是观世音菩萨生辰,自是个个都来的。
又往前走,姜蕙听到胡氏惊喜的声音:“哎呀,没想到见到何夫人,您也来进香?”
她心里咯噔一声,疾行几步,走到梁氏身旁。
梁氏知道她怕什么,伸手握住她的手。
母亲的手有些冷,姜蕙更是担忧。
何夫人道:“是金太太相请,便一起来了。”
胡氏往旁边一看,果然金太太在,不止她,金荷也在,她眼里就露出几分鄙夷。
许久不见,这母女两个原是攀上何家了。
不过当着何夫人的面,她不会翻脸,胡氏仍是笑着,夸赞何家两位姑娘,目光又落在一位二十来许的公子身上,暗道何家只有两个女儿,这人却又是谁?
何夫人此刻却是看着梁氏的帷帽。
妇人与姑娘的打扮总是不一样的,如今老太太,胡氏都在面前,那这人莫非是梁婉儿?
何夫人眼眸眯了眯,淡淡道:“这是我弟弟秦少淮,前几日来宋州看我。”她顿一顿,笑了笑,“那一位是大太太罢?难得遇见,怎也不露个面?”
老太太一怔。
老大媳妇这脸能吓倒人,在鄠县是因为十几年了,邻里间早已知道,可在宋州却不妥,她笑了笑道:“何夫人,我大儿媳脸上有伤,便罢了。”
何夫人道:“是何伤?若是严重,我倒可介绍一位大夫。”
胡氏因相公的关系,总要讨好何夫人,便与梁氏道:“大嫂,见见何夫人也无甚,咱们两家常来往的,见惯了便好了。”
姜蕙皱起眉。
梁氏微微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放心,这才低声道:“我容貌丑陋,恐露出来惊吓到夫人,还请何夫人赎罪了。”
何夫人嘴角不由挑起,露出轻蔑之色。
看来她容貌确实毁了,丑得不能见人,且看胡氏那口气,可见梁婉儿在姜家无甚地位。也是,到底是一介奴婢,便是嫁得地主家儿子,公公婆婆也不会喜欢。
难怪她从不出门,定是家中不准,嫌她丢脸,今日怕是菩萨生辰才勉强准许。
她想着,甚觉快意,先行往前去了。
胡氏看一眼梁氏,皱眉道:“只是一见,怕什么。”
老太太道:“罢了,见不见也无甚。”
唯有姜蕙明了梁氏的用意。
母亲不想在何夫人面前露出脸,是在避免与何夫人之间的冲突。
姜蕙暗叹一声,只可惜那人却是个不死不休的,她断定,除非母亲死了,不然何夫人定然不会放过她。
她握住梁氏的手摇了摇,朝她一笑,仰头间,帷帽微动,露出小巧的下颌。
洁白似雪,像是世间少有的美玉。
秦少淮看得一眼,心头一跳,他早前就见到姜蕙远远而来,那身姿灵秀妩媚,引人遐思,他见多了姑娘,还不曾见过这般走路的,眼下瞧见她肌肤,直觉是个大美人儿。
他路过姜蕙身边,脚步略一停顿,想与她说几句,可身边人甚多,终是难以开口。
这时只听何文君与何文姬轻声道:“刚才姜大太太竟然说自己丑陋,我竟不太信,姜二姑娘生得这般漂亮。”
何文姬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