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那怎么行?那么远的,狗剩怎么背得动?”李氏闻言,不赞同地道。
涂菲媛斜过眼睛,看向少年,口里说道:“奶奶,他力气大得很,你是没看见,背起我来,如履平地,健步如飞。进城的路又不远,走快了都用不到半个时辰,他行的。”说完,对少年问了一句,“你行吧?”
但凡雄性,似乎总对“你行不行”的问题,格外敏感。少年今年十四岁,尚懵懂,然而对这个问题,本能感到不悦。秀眉拧起,抿嘴不说话。
涂老头坐在一边,摇着草帽,打着身前的蚊虫,一语不发。
“媛媛,那不行,太累人了,就算狗剩背得动你,这一路,不得把他累坏了?”李氏皱起眉头说道,“不行不行。叫你爷爷去借地排车,让狗剩推着你去。”
“奶奶!”涂菲媛一下子站了起来,语气不复方才的清脆轻快,“二叔家就那么好相与么?二婶是什么样的人,您又不是不知道!若沾着他家一点儿东西,就等着被缠磨吧!若借了他家的车,二婶定要日日来家里闹,还过不过了?”
李氏一听,脸上有些犹豫起来。二儿媳,是个又刁、又懒、又馋、又奸的人。谁沾着她一点便宜,她必要讨回一百倍来。家里才过了几天素净日子,又沾了小孙女儿的光,吃上了肉。若给二儿媳知道,岂不要来家里闹,到时鸡飞蛋打一场空?
涂老头手里的草帽顿了顿,张口说道:“媛媛说得是。”
“那就不找老二家借。”李氏想了想,说道:“去杨家吧,我记得杨有田家也有地排车。”
涂菲媛张口拒绝道:“不用!就叫狗剩,背着我去!”
她脚上的伤,是他砸的,他想好过?没门!记起少年拿起筷子,凶狠吃肉的模样,涂菲媛的眼神微冷,指着少年说道:“他到现在也没记起来家是哪里的,谁知道还要在咱家住多久?难道就把他当大少爷供起来?他要吃饭、要喝水,却不能白吃、白喝,他得干活!”
“就这么定了!”最终,涂菲媛不容拒绝地下了命令。
李氏从未见过这样的小孙女儿,不由得抬起头,茫然又吃惊,还有些不知所措。嘴唇嚅嗫着,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打心底里,生不出违逆的念头。
涂老头摇着草帽,一下一下打着蚊虫,不吭一声。
“嗯。”在一片寂静中,最终是少年垂着眼睛,低低应了一声。昏暗的光线,映出他瘦削的身量,一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庞,微微垂着。下巴尖尖,一把就能握住,愈发显得风吹就倒般柔弱,令人见之生怜。
李氏张了张口,想要再劝,然而想起小孙女儿方才说话时的坚决与果断,欲劝的话便卡在嗓子口,涌不出来了。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次日一早,涂菲媛起来煮了早饭,便把少年喊起来,一起吃过饭后,往外行去。
走到篱笆院子门口,涂菲媛站定,回头看向少年,示意少年蹲下去。少年满脸不情愿,然而走到涂菲媛的身边,仍是微微沉下膝盖,对涂菲媛露出瘦削的背脊。
涂菲媛一丝儿心软都没有,将裙子一提,毫不客气地跨了上去。但觉少年的身量虽然纤细,然而竟是沉稳,一丝一毫的晃动都没有。涂菲媛煞是好奇,少年这份力气,究竟怎么养出来的?
“别动。”察觉到背上的人,不停地晃动着调整姿势,少年忍了一会儿,便不耐地拧起秀美,嫣红的薄唇吐出两个字。
涂菲媛挑了挑眉,双腿勾住他的胯,双臂搂住他的脖子,不动弹了。
似是觉着这个姿势不舒服,少年伸出双手,揽住涂菲媛的双腿,架了起来,而后迈起步子,朝前行去。
涂菲媛好整以暇地伏在少年的背上,一丝不好意思都没有,低头打量着少年颈后的肌肤,但见如牛乳一般洁白细腻,开口问道:“你家里究竟是哪里的?”
少年不吭声。
“问你话呢!”涂菲媛曲起手指,敲了敲少年的头顶。
少年拧起秀美,漆黑的眸中有一丝不耐烦,不知想到什么,抿了抿唇,答道:“不知道。”
“臭小子,脾气不小啊?”涂菲媛冷道,“你留在我家,究竟有什么意图?”
少年对爷爷奶奶的态度,有些不对。若他只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哪里会对两位乡下老人如此讨好?这不合理。偏偏,如果他只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这份倾国倾城的相貌,这身牛乳般白皙细滑的肌肤,又不像。
少年不吭声。
“我问你话,回答我!”涂菲媛曲起手指,又敲向少年的头顶。
约莫这回敲疼了,少年猛地顿住脚步,扭头朝涂菲媛看过来。漆黑秀美的眉头,蹙成一条直线,下面蕴着一双浸在冰水中的黑曜石般的眸子,清凌凌的,闪动着不悦。秀美挺直的鼻梁下面,是两瓣玫瑰色的薄唇,微微抿起,昭示着倔强。
“看什么?”涂菲媛反瞪回去,伸手一指前头,“快走!晚了时辰,晚上没你的饭吃!”
少年的嘴唇抿得更紧了,漆黑的眸子盯着涂菲媛,忽然鼻中发出一声冷哼,扭过头去,迈起步子朝前走去。
“哼,你乖乖的,日子就好过!”涂菲媛说道,“别偷奸耍滑,也别生歪心眼,爷爷奶奶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听见没?”
臭小子的脾气有些倔,涂菲媛早就觉出来,与她的气场不太对,反而对涂老头和李氏有些敬慕。
少年一声不吭,迈起大步往前走。单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