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土地有些松软,依稀还有掩埋的痕迹。
这里一定就是陈老八埋银元的地方。
王虎禁不住心中一阵激动,他蹲下身,急切地用手指挖掘起地上的泥土。只挖了不到几公分,他就触到一个陶土罐子。罐子沉甸甸的,王虎捉住陶土罐子的耳朵,向上猛地一提,罐子就被他提了起来。
这时,地底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着似机簧启动的声音。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地下蓦地窜出一条钢丝细线,细线窜出的时候,面前的悬铃木莫名其妙摇晃了起来,树叶飒飒地响着。
王虎朝上看了一眼,发现头顶那口倒置的钟竟翻转了过来。钟身里,落出了褐色的液体,淋了他一身。王虎只觉得皮肤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还嗅到了一股酸涩的气味。他的手臂瞬间就变成了焦黑的颜色,肌肉一块块脱落,只剩几根白森森的骨头。
惨叫了一声后,王虎倒在了寂静的院落中。他剧烈抽搐了几下,便停止了动弹。
他临死前,在心中狠狠咒骂着陈老八的名字。原来这个怯懦的老实人,竟也这么不老实。
钟你见过老式的钟吗?
这次,他回了一趟老家,探望年迈的奶奶。
他突然发现,其实,奶奶比十年前的课本老多了,奶奶住的房子比她又老多了,而故乡的一沙一石,都比这老房子老多了。
马欢觉得,他的故乡太老了,就像时间倒退了几十年。
这里的天和几十年前一样蓝,地和几十年前一样宽,人和几十年前一样纯。
时间就像在某个点凝固了。
这天晚上,酒足饭饱后,马欢陪奶奶看电视。
马欢奶奶喜欢看大戏,马欢硬是陪她看了一个晚上,没有转台。
电视里的人全是旗袍马褂,插大旗,骑高马,怪模怪样,怪腔怪调。
一台戏看到一半,他突然冒出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这电视有其它频道吗?
后来,奶奶边看边打瞌睡了,马欢就把电视关了,扶奶奶进房休息。
他出来的时候,本能地望了一眼电视,想打开它,继续看会儿,却又猛然想起什么似的,一下把手缩了回来。
我知道他想什么。
他怕……这电视真的只有一个频道,无论他调到哪个台,都是没完没了的唱戏的声音。想到这,他就没有勇气打开它。
他只好进房睡觉。
他的房间和奶奶只隔着一面墙,就在隔壁,这个房间以前住着他爷爷。
墙上有一枚灯泡,马欢点亮它,灯光昏昏沉沉,照不满一个房间,到处都是黑暗的死角。
还有一个钟,我跟你提过的那种老式的钟。
马欢第一次见这种钟,钟摆不紧不慢地左右摇晃,时间安详地走着。
他想,这钟应该也很老了,到处是岁月的痕迹、烙印。也许,它比奶奶还老,比这个房子还老,比这个村子都老!
它还在行走,真是一个奇迹!也许,时间真的是永恒的!
马欢把灯熄灭,在床上躺下来,世界一下变得无比安静,就像一切都停止了。
不对,时间在走!它的声音是这样的,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马欢做了一个梦,他坐在小学的课堂上,专心聆听老师的声音,老师说:“孝悌也者,其为人之本与。”
他没听明白,老师正要解释,下课的钟声却敲醒了,那声音是这样的,当!当!——马欢一下惊醒过来,墙上的钟在敲,当!当!当!一共三下,那声音就像很久没有敲响过似的,嘶哑!干涩!
他拿起手机对了对时间,刚好三点。这钟真准!
原来这钟有整点报时的功能。
他闭上眼睛,静静地听了一阵,隔壁没有声音,世界没有声音。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模糊,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下就睁圆了,身上的鸡皮疙瘩像热烈的掌声一样,一阵接一阵!
马欢想起了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猜测,你也可以。猜测只是想象,不一定是事实。
比如,他想起,他回到家一整天了,超过了24小时,他几乎足不出户,如果这个老式的钟真的正常的话,他应该听见它敲响了不下10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凌晨3点的时候才第一次听它诡异地敲响。
我是这样猜的,你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