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傻了,脑子懵懵的,喉咙象着了火,一口一口使劲地咽着唾沫。
杨队长和公司里的其他人一个个用惊恐的目光直勾勾瞪着我,象是观看一个关在疯人院里的病人。
说实在的,我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自小接受唯物主义思想的熏陶,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鬼呀神的存在。可眼前发生的一切让我无法解释。
我回想昨天夜里的一幕一幕,尤其是老谢擦车时的样子,那的的确确是照片上那个叫谢国成的死者。
难道我的车里真的在闹鬼?我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重复着这个悬疑。慢慢从惶恐的迷雾中脱离开来。理性的思维才渐渐地恢复于我的头脑。不要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鬼,就是有鬼,象老谢这样的鬼,我想也不会是很可怕的。
稍稍回过神来,我毅然暗下决心,今天晚上,一定要弄个明白,这个老谢到底是人、还是鬼?
(六)也已漆黑。冬日的无月之夜街上冷冷清清,偶尔有人匆匆走过,转瞬间就又是一片沉寂。小风刀子似的,飕飕刮着,往我的后脖领子灌,我不禁又打了个冷颤。我徘徊在我家小区的大门口的马路对面,跺着脚,好使自己的身体在寒风中暖和些,我打算装做乘客,坐一坐我自己的出租车,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为了不让那个老谢认出我,我今天换上了许久不穿的一件黑色风衣,领子竖起来,毛线帽子把脑袋包得严严实实,戴上大白口罩,大约等了一个多小时了,街上一辆空驶的出租车见我站在马路边,使劲靠过来,我连忙摆手拒绝,让他快离开。
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小区门口,视线一刻也不敢偏离,那个老谢还是迟迟没有显现,象是在和我的耐心做殊死较量……
午夜十二点,只见一辆富康出租车正缓缓地驶出小区大门,我顿时心跳加快,象是要蹦出来似的,我一眼就看出那正是我的那辆车—京be5007!
是兴奋、是紧张、惶恐,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顿时也不冷了,只觉得自己的血在身体里急急地流,热遍全身。
我连忙冲那车招手,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车里的司机好象看见我了,穿过马路朝我身边贴了过来,停在了那儿,我一看那开车人,那不正是报纸上的老谢么!
鬼!一想到这个,我禁不住心慌,甚至一闪念想到了马上逃跑,觉得好象有什么东西钳在脖子上,有些喘不上气来。我使劲咽着唾沫,压制着心中的恐惧和慌乱。
我打开车门,明显感觉手在哆嗦。
一股暖风扑面而来,随着是一声:“您好!”
“哎”,我定了定神,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要失态,坐上了车。
透过反光镜再看一眼开车人,大头、卸顶、小眼睛,塌鼻梁,大嘴,摸样和照片丝毫不差。真是见了鬼了!
“请问您去哪儿?”老谢微笑着问。他没认出我,其实我也不晓得他认识不认识我。他的笑容挺真诚的,一看就是一个实在人。
不只怎的,看到面前这个老谢,我反而不太紧张了。
“去亚运村。”我随便说了个地名,开始慢慢镇静下来。
“好,亚运村。”老谢重复了一下,调头向北开。
他到底是人,还是鬼?看到老谢实实在在就坐在我的旁边开车,我怎么也不能把他和鬼联系在一起。
“给您说个笑话,”老谢首先笑着打破了沉默:“前几天我在西客站拉上一个外地人,我说您去哪儿,他说去首都,我说这儿不就是首都?他说你别糊弄我,这里是北京,我要去首都。你说可乐不可乐。”他一边说着一边右手在空中比划着。不时往我这边看上一眼。
“是么。”我应着,心情渐渐放松。
“最后你猜怎么着,他要去的首都宾馆。你说这位爷省了俩字儿,闹多大误会。幸亏他没去太平洋百货,要不这车还不往海边儿开呀!”老谢把我逗乐了,他自己也笑了,他那一通儿京腔的幽默,让人觉得这个人和蔼可亲。
“我说您把帽子、口罩摘了,车里暖和,要不出去非感冒了,fd早就过去了,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的。我们车天天消毒。”老谢冲我说。
我摘下头上的毛线帽子,口罩没敢摘,怕他万一认出我。好在他并没太在意。
“师傅,夜班开车蛮辛苦的!”这次我主动抢了话头。
“可不,出租不好干,车份儿太高,挣点儿钱都上缴啦。”老谢边开车边回答。
“您这是专干夜班?”我开始步步进入正题。
“啊—是啊。”老谢应着。
“双班,那也还行,”我装做心不在焉的样子:“白天又一个人开车,您还可以好好休息。”
“马马虎虎,”老谢笑着说:“我们那个搭班的,真够懒得,确实够懒的,我尽给他擦车啦。”
我想他说的“搭班的”一定是我,我最烦擦车了:“都不容易呀!”我居然在这个场合为自己辩解起来。
就在这时,迎面有辆大卡车开着刺眼的大灯驶过来,晃得驾驶室雪亮,老谢慌张起来,猛然刹车,双臂交叉捂住了脸。
我的心骤然一紧,传说中鬼怕见光,没有影子。强光中我极力睁开双眼盯着老谢,老谢身后——真的没有影子!他真的是---鬼!
幽灵,这一定是老谢的幽灵,附在车上,我浑身又开始发凉,起鸡皮疙瘩!
毛骨悚然!
大卡车呼啸着错了过去,老谢又恢复了笑嘻嘻的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