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赏脸上绷得极紧,一丝别的纹路也没有,他睇向霍成君的眸子暗沉沉的,瞧得旁边看眼色的霍显也心上一凛(..首发)
“金家郎君。”霍显暗中冷笑了一声,面上还是和煦,“前些日子在宫中未见着你,可是调了休沐时间?”
霍显因被那碧华侮辱,叫那帝后斥责,回府后被霍光好一顿教训,禁足至今,心中自是不平。无奈,那是帝后,她纵是再瞧不得上官妍那个小丫头片子,短时内总还无可奈何,谁叫她既不能得霍光撑腰,那一个女婿邓广汉又是无能的,在皇帝面前半点话也说不上。
然而金赏却是不同。他可是皇帝身边的人,在皇帝跟前亦说得上话,可她那一日遭上官妍主仆二人侮辱,却是半点未见金赏的影子。料想到金赏往日里待她不冷不热的态度,霍显便心中澄明,那金赏是有意回避,不肯相帮,由着她受那上官妍主仆二人侮辱。打定主意今日要好好上他两句狠的,好叫他知道知道,谁才是他该亲近的人。
金赏望了她一眼,貌似恭敬道:“不知夫人说的是哪一日?”
霍显咬了咬牙,她哪里好将自己那一日的行径说出来,岂不是自毁脸面?冷笑了两声,她也不招呼,自往那席上坐了,扭头侧身,并不将金赏放在眼里。
霍成君见状,忙上前遮挡了去,对金赏笑道:“姐夫与姐姐久未过府,阿母自然要惦念的。叙旧的话暂且不说,姐夫可是有甚要紧的事情要见父亲?”
金赏颌首:“大将军现在何处?”
正说话,霍光携冯子都从后门走了进来。金赏低首恭敬道:“大将军。”
霍光抬手示意他坐下:“自家府上,不必如此。”
金赏依旧垂首,未答。霍娉君见着自己的父亲,有几分畏惧,不若方才见霍显一般,只低低唤了声“阿翁”,就在霍显身旁站着,也不敢坐下。霍显见着霍光出来,亦嗫嗫喏喏起身垂首站着。
“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霍光沉声,锐利目光从母女三人身上一扫而过。
成君倒还落落大方,不慌不忙,带着三分得体的笑略一躬身,道:“那我与母亲、姐姐便去替阿翁、姐夫准备些果浆来。”
边说边将那僵立不甘的霍显拉搡过来,又推了把娉君,一齐往外走。
霍光视线随她母女三人身影消失才回转到金赏身上,他未挥退冯子都,径直就道:“你今日前来可是为出击乌桓一事?”
金赏睇眼冯子都,抿唇不语。
冯子都忙凑到霍光耳边:“既是国家大事,奴婢理该回避。”
边说边作势要退下,被霍光阻拦:“此事已下定论,即日陛下就将下令,你勿须回避。/”
金赏闻言,目光略往冯子都身上去,脸上甚是无表情,看得冯子都有意将不输女子的尖俏下巴一抬,似是示威一般,冲着那金赏颌首微笑。金赏便将视线调转开来,一分也不留待给他,上前就在霍光面前跪下,说道:“大将军若是有意如此,臣请出击乌桓!”
金赏虽自小习武,又因他本是匈奴休屠王二子金曰磾之子,血液中生而有骁勇善战的因子,然而金曰磾生前不愿子孙征战沙场,这才敛其锋芒,只在皇帝身边当一个近身侍从。
霍光目光明亮得像是正午里的日光,似要从金赏身上查看出他举动里的每一份究竟出来。好半晌才问:“何故?”
短短两个字,包含的意思让人揣摩不尽。金赏抬头看向霍光,未避那探究的利眸。他道:“楼兰不稳,范明友将军待命而发;乌孙与我边疆相连,为防匈奴行调虎离山之计,则赵将军必得坚守疆界;如此,便只得再觅将才,而赏,愿以身报国!”
金赏字字铿锵,一气呵成。霍光望之眸光越加尖锐。
这一番话下来,竟是长久的沉默。金赏垂着的脖颈慢慢觉得酸麻,那上首的霍光仍旧一字不出。
金赏固然一番说辞全为国为家,然而在霍光眼中必要究查出他心中立场所向。金赏兄弟虽一向与皇帝形影不离,但朝堂之上,政事之上鲜少有他兄弟二人置喙的时候。他二人并非没有资格,在公,他们二人是辅臣金曰磾之子,尤其是金赏,承袭父爵,佩两绶;在私,他二人是天子近臣,出谋划策,理所应当。但是,他们没有,这么多年,这是金赏首次前来向霍光要求调度。这让行事素来小心谨慎的霍光不得不深究细琢。
冯子都见着气氛紧张,那氤氲的香都似要被这紧张气氛逼得龟裂一般。他沉吟着,缓缓开口道:“都尉大人好一颗忠诚报国的心,不愧是霍家的女婿。可是这军中大事,也不能由着大将军一人做主,也需得众人权衡利弊,再由那皇帝陛下用玺下旨才能决定。依奴婢之见,不如容大将军思量思量。”
他不愧是霍光身边的红人,言语里尽是机关。既不得罪金赏,又顺了霍光的意思。
冯子都将那一柄羽毛扇朝着霍光扇动起来,躬身垂首,面上笑容恰到好处,他抬眼朝金赏扫了一眼,那眼中意义尽显,便是要金赏记得欠他一个人情。金赏仍旧是那么一副面孔,未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等那冯子都将视线调往霍光身上,按在地上,藏在袖中的十指才收拢起来。
“大将军以为如何?”
霍光转脸看了看冯子都,冯子都的笑容是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与他那一双忠心虔诚的眼眸衬着,似是这世上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忠心不二的奴婢。霍光看着心头方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