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没有那种猜读人心的本事。【..】不过是自刘弗陵的眼中看出些要她打破僵局的意味。绿衣便想到进来时看到尉屠耆额角的汗,想那刘弗陵绝非无缘无故登门拜访,必是有什么紧要的需与那尉屠耆谈。绿衣自那尉屠耆有意岔开的话题里接收到一点意味不明的意思,心道,不如就问一问妲雅的下落,这本是她好奇想知的,却不知道她这一问,是把几个人都圈了进去。尤其是那刘病已,听她说话,不禁捏紧了手中铜卮。垂目但笑不语,目光温和落在那绿衣身上,面上仍是无恙。
绿衣未曾想过刘病已此遭过来会有什么难以陈述的缘故,心想他大约是听闻了阿穆达所言,故而要来问一问那妲雅,好找寻自己的下落,却不知阿穆达实未与刘病已谈及过妲雅之事,他来此处虽的确也因妲雅的缘故,与绿衣心中所想却是半点不沾边的。
“我自是为寻你而来,不过妲雅之事,亦是顺势相问。然而王爷却还未予我一个明确答复。”
刘病已似真似假,半真半假的回答,瞧着绿衣的目光更加温和,他稍稍翘起唇角,似对绿衣方才的咄咄逼人满含无奈。绿衣叫他看得,脸上也是不禁一红,别开了视线去摆弄自己跟前的铜卮。
刘病已将那样一个棘手的问题瞬时就抛到了自己跟前来,尉屠耆心中不是不慌的。然而在那刘弗陵跟前,他再着慌也需镇静。便摇了摇头,先朝绿衣举了举铜卮:“妲雅此前受那冯子都当街戏弄,亏得绿衣你出手相救,后又意图替她讨回公道,小王在此先干为敬。”
边说边将卮中水酒饮了干净。绿衣亦迎卮向他一举,饮了一口。
她问:“那妲雅姐姐人呢?”
尉屠耆脸上便露出难过愁容来,连连摇头。
绿衣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又回头看了看刘弗陵,后者微笑回望,似是支持她继续追问一般。绿衣垂了垂眼皮,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那汉皇帝又不认识妲雅姐姐,怎么可能会支持她继续问下去?她晃了下脑袋,刚要开口,那尉屠耆就说:“妲雅恐怕要回那楼兰,我亦无可奈何。”
“这是怎么回事?”绿衣惊道,下半身离了席子,上前倾向那尉屠耆的方向。
她虽与妲雅相识,然而两人的相处也不过那一晚畅饮,真正说起来,并没有多少交集,因此绿衣除了她那一个人,旁的细枝末节压根不清楚。尉屠耆便是看中了她这一点,再者也是有意试探刘弗陵面前,看他究竟知晓多少。他将精神放得平静下来,神色较方才亦是更加放松了,只那无奈愁绪爬得眼角眉梢更满了一些。
他说:“妲雅不过是我前几年自西市街头带回的孤女,并非我府上家奴。那时她随家人流亡至长安,然而这许多年来,族中人又并未放弃找寻她,前几日有一人自称是她在楼兰的族亲,特地前来寻她回去。经妲雅认了,那人确是她母家兄弟。既非骗子,她随那人回去,也是理所应当。”
“怎么可能?”绿衣不大相信,“即便不是骗子,那远亲你又知道他是好人了?怎么就贸贸然让人把妲雅姐姐带走了呢?”
绿衣愤愤不平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盯着尉屠耆的眼睛里染了许多恼意。尉屠耆看似忧愁无奈的去望她,实际那目光却从她身后的刘弗陵身上扫了过去。眼前的年少天子,镇静、平稳,比他想象中更难以窥伺真容,尉屠耆不禁有几分担忧。
“王爷非鲁莽之人,他既会放妲雅与那人走,必然是经过了一番考量。绿衣,你勿太过担心。”
久不出声的刘病已开口道。
他微微笑看了尉屠耆,又说:“王爷也不必难过,今日分别,不过为他日再见。倘若王爷有心,相信与妲雅再见也非难事。”
他话中有话,捏着铜卮浅笑盈盈。刘弗陵视线越过来,他便对刘弗陵对视了一瞬,又极有分寸的退了三分目光。
“我自是想再见她,她留待我身旁侍奉多年,恍若我的左右手。”尉屠耆忙顺杆而上,又对刘弗陵拜了拜,言辞恳切,“小王自知深受大汉恩德,理该如何行事。况这普天之下,再无汉天子般爱民如子,愿与民休息之帝皇。小王眼见兄长贪利忘义,穷凶黩武之恶状,再没有重蹈覆辙之念。”
刘病已与刘弗陵自听得懂他言语里的意思,绿衣却不大明白,心想,他愿回楼兰便回去罢了,怎的说上这么一堆,难道还能有人拦着他不成?末了,脑袋一响,眼皮掀起来去看了目光微沉的刘弗陵,心道,可不是有人拦着?尉屠耆可是楼兰质与大汉的王子啊!
她心中郁郁的自己给自己倒了些水酒,一饮而尽。她与阿爹是相同的,顶讨厌王庭内事,是故虽然那表叔表舅,还有她的外祖母都极希望她能居于王庭之内,至少是在他们眼皮底下待着,好叫他们时时瞧见。她却还是随着阿爹阿娘到了那近北海处居住。此时听着那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说话平常,其实句句机关,她心里就有点儿不耐烦。
尉屠耆还在说:“那新来的庖厨,实是妲雅母家兄长。妲雅见我近日有些无甚胃口,便想去西市找个楼兰的庖厨回来,好让我多用些饭食。她母家的兄长打听到,就假扮了过来。亦是在那时,妲雅在西市被冯子都纠缠,恰好遇上了绿衣。”
他边说边又向着绿衣颌首道谢。
刘弗陵一径以旁观的姿态听他恳切陈述,到了此刻,才抬手说道:“君且回座,你我畅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