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为时已晚,那云焪一声长鸣,撒开马蹄便朝我奔来,我一时躲闪不及,以防被它踏伤,只得左手借力抓住了马栓,一个翻身上了马。
身下烈马却是一声嘶鸣,似是要将我摔下来,我握紧了马栓伏在它背上,云焪猛一嘶惊,绝尘向前奔去,司马懿清忙骑上马紧跟在后面。
一路颠簸,我只觉自己骨头都要被震散了,右手一并握上马栓猛力一拉,那股钻心的疼霎时令我额角渗出冷汗。
云焪在此刻猛力一个转身,冲击力道强劲,右手指尖渗出血珠来。
我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那云焪似是感觉到了我此刻的力不从心,猛地甩起身子,欲将我从马上狠力抛下去,我咬紧了牙,躬身匍匐在马上,不肯松手。
“王妃小心!”
身后传来司马懿清略带惊慌的声音。
我勉强平复着气息,张口还未来得及出声,便灌进一股寒风,嗓子眼里干涩得如粗砂磨砺般难受。
这般情形,看来今日倒要死在这马上了。
我苦涩的笑了笑,只觉得右手愈来愈脱力,怕是再坚持不了多久了…
“王爷!”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我下意识的回过头,却见沈夙面色沉寂,身下跨一匹赤色骏马,似踏风而来。
“阿妧,拉紧缰绳,莫要松手。”他沉声喊道。
我想对他说一声好,却已经说不出话来,右手疼痛得近乎麻木,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缓缓送缰绳上滑落,再无它法,压抑的恐惧一瞬间炸裂开来,我感觉到自己的身形在往下跌坠,终还是忍不住,嘶声叫着那人的名字。
“沈夙!”
沙哑的一声,淹没在风里,他怕是听不见了罢。
一只修长冰凉的手忽然自后伸来紧紧抓住了缰绳,我愕然侧目,却看见沈夙清俊出尘的面容近在咫尺。
他轻抿着薄唇,猛力一拉缰绳,云焪忽受此惊吓,愈发狂躁,猛地抬起马蹄,高高向后仰起,沈夙借势凌空而起,一并跨上云焪。
他离我很近,呼出的温热气息扫过我的面颊,我不禁脸色一热,下意识想要起身,却被他一只手牢牢按住。
“莫要乱动。”
他将目光望着前方,一手揽着我,另一只手牢牢握住缰绳,轻声问我:“可害怕?”
周身是飒飒寒风声响,靠在他怀里却无半分冷意,只觉自由自在天地开阔,默然垂首,轻一摇头。
“你怎么来了?”
“懿清遣人来告知我你今晚便要走,现下与他在马厩选马,我便来看看。”
我顿时了然,不由得冷笑,是了,那司马懿清毕竟也是淮安王府的人,是他沈夙的人,纵然是真心对我好又如何?心里认的自还是沈夙。
见我默不作声,沈夙淡淡问道:“为何这般着急着走?”
我只觉得好笑,声音黯然,轻轻吐出两个字:“冬雪。”
他似乎并不意外,一如既往般淡然道:“你都清楚了?”
我轻轻笑了起来,字字带凉:“那秋妍不是宫里的人,是你的人,我当日瞧着她眼熟,现在想来,怕是你早便安排好了叫她与我在宫里碰过几次面,你从始至终便未曾信过我,担心我心向着旁人,到你身旁另有目的,便来此一出,存心断了我的念想,可是…为什么?”
我半靠在他怀里,近得似乎可以听见他的心跳,明明这么近啊…我苦涩的扬起嘴角,问他:“沈夙,为什么?”
若他有心要瞒我下去,我定是察觉不到的,为何又派来了冬雪来我身旁伺候,故意露出破绽叫我将这整件事情想个透彻明白?
他沉默了会儿,轻轻开口,声音低沉沙哑:“阿妧,那日你曾与我说,让我记住你是我的王妃,我说自会牢记,那日,我是当真的…”
我微微诧异,不解他此话深意,只觉得腰间的手倏然收紧了些,听他淡淡继续道:“…阿妧,我以为,纵然只是短短数日,但夫妻之间,总归该坦诚以待。”
身下的云焪忽然加快速度,我只觉仿若御风而驰,强劲的气流迎面冲来,我逆风撑开眼睛抬眼望他许久,轻轻露出一抹笑容。
“沈夙,”我叫着他的名字,认真的对他道,“我便也对你坦诚,我信你今日所说的话。”
无论几分真几分假,我都愿意信你。
毕竟,日后可能再无机会听你说话了。
认清这个事实,我不由得黯淡了神色,眼底流露出失望之色,只觉得心里难过,抬眼望他,却见他黑眸深邃,似看着前方一片开阔,又似空无一物,我心神俱震,那般霸气外露目空一切的目光,透着一股睥睨众生,俯瞰天下的王者气势。
他这一生,与我,便再无牵扯了罢。
我苦涩一笑,不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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