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人群之中,忽然响起一声怯怯的喊声,那声音出现在顾婉卿每一个午夜梦回的时刻,以致于顾婉卿尚未见到其人,就已红了眼眶。
她疾步走过去,终是在人群里找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蹲下身,猛地抱住小人儿,紧到这世间再没有什么事能将她们母女二人分开。
“嫣儿,我的嫣儿,娘亲好想你!”
这样的亲热,左嫣似乎并不习惯,她只是怯生生地看了顾婉卿一眼,视线终是落回到一直牵着她手的玉芝身上。
“玉芝姑姑,我怕!”
对于顾婉卿的拥抱,左嫣明显有一些抗拒,这让顾婉卿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在左嫣这样小的年纪,她却没有陪伴左右,到底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失职。
“娘娘,这两年来,一直都是皇上陪伴在公主身边的,她很久没见到您,对您会一时疏离也是有的,您总要给她一个慢慢适应的过程,她方才不是就认出您了吗?”看出顾婉卿的难过,玉芝忙安抚道。
顾婉卿微微一笑,心中释然。玉芝说得没错,左嫣还小,她总要给她时间。
“玉芝,你怎么样?展奇……”战争之中,阴谋诡计,一旦走上此路,任何人都有可能付出血的代价,可是想到那个默默无闻守候了他们这么多年的男子,顾婉卿仍就自责。
若当初她没有把展奇留下,会不会……
“娘娘!”玉芝打断了顾婉卿的话,她比顾婉卿想象的还要豁达,“生死有命,那是他的选择。”
“娘娘,安国刚刚平定内乱,还有许多事等待娘娘处理,我们回宫吧!”长阳走过来提醒道。
顾婉卿点了点头。
是的,在安军攻入京师、生擒逆贼的第二日,左煦便离开了。封赏之事还未定,逆贼还未惩,强国之策还未实施,境内盗匪及逆贼余孽还未肃清……她都要开始着手准备了,待左煦不久后归来,他看到的至少该是一个焕发着盎然生机的安国。
安宫,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富丽堂皇的安国宫廷了,左弘和封念茹在意识到大势已去时,便用一把火将整个安宫付之一炬,如今还算完好的也不过只剩下一小部分。
“皇后娘娘,寝宫已经收拾好了,您一路辛劳,还是先歇息吧!”玉芝跟在顾婉卿身后道。
从祁归安,一走就是半个月,好不容易回到了京师,又要面临这许多事,顾婉卿几乎一刻都未曾得闲,她身体本就不如当年,玉芝自是担心。
说话间,顾青城已走了过来,他拿出一封书信,递交到顾婉卿的手中。“这是皇上临走前特别拟下的朝野臣工lùn_gōng行赏的名单,请娘娘过目j上说,天下已定,封赏之事不可拖延,但娘娘不知晓其中细节,所以预先拟好,由娘娘颁旨宣召!”
顾婉卿将书信打开,首先映入眼中的,便是“顾青城”三个字,他被敕封骠骑大将军,那是从一品的职位,仅次于三师。
除顾青城外,一直追随她的长阳被封为二品中书令,暗中配合左煦,与身在城外左煦与理应外合的安家长子安靖被封为吏部尚书,还有温然,因他的及时投诚,左煦不仅未曾降罪于他,还将他破格提升为正二品尚书令……
许多顾婉卿的势力都被左煦擢升,他扶持顾家、支持顾婉卿之心由此可见端倪。
顾婉卿的心中复杂难言,左煦太了解她,他知道如果是她来主持封赏之事,以她素来无争的性子,她绝不会如此任命,所以他已提前做了准备。
他支身赴金,将偌大一个安国留给顾婉卿,他给予顾婉卿的又何止于信任?
“便让尚书院按照皇上所言草拟文书吧!”顾婉卿说道。
顾青城领命离去,眉宇间自是神采奕奕,他那么渴望做官,那么喜欢掌权,如今终于大权独揽。
顾家再次站在权利的巅峰,顾婉卿并无半分喜色。
她的心紧紧地揪在一处。带兵行军,危险重重,顾婉卿只要一天未见到他,悬着的心就不会放下。
“皇后娘娘,大理寺卿卢闵求见!”顾婉卿方到寝殿坐下,玉芝便进来禀报。
外臣入内宫原是不合礼数的,只是安宫大部分都已被焚毁,只剩零星几处得以保全,加上顾婉卿又受皇上之命暂时掌权,必常常接见臣子,这内外之分便被众人自动忽略了。
顾婉卿点了点头,“让他进来!”
“臣卢闵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卢闵甫一入内,便跪倒在地,行了一个大礼。
顾婉卿虚扶一把,寒暄道,“卢大人,别来无恙!”昔年顾青城被左弘等人陷害入大理寺监狱时,她与此人也算有一面之缘。
卢闵连忙起身,“皇后娘娘抬爱了,当年令弟入狱时,多有得罪,还望娘娘见谅!”
顾婉卿便笑,饮了一口茶,见卢闵一直搓着手,便将玉芝递过来的手炉递给他,自己顺势又拿起一个,“卢大人言重了,本是大人分内之事,本宫若记恨在心,便是本宫不通情理了。不知大人今日来见本宫,所为何事?”
卢闵接过手炉,他环视一周,顾婉卿所在的房间虽是完好的,但因处于深宫的角落处,周边林木甚多,在这寒冬时节,屋中到底是阴寒的。
“让娘娘住这样的地方,委屈娘娘了!”他禁不住道。
半晌无声,他回过神,这才想起顾婉卿方才的问话,忙回禀道,“对了,臣见娘娘是想禀报一事,辅政王高卓在狱中撞墙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