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预计三个月拍完的戏,因为中间频繁出岔子,一直拖到了四月中旬。到了后来,日以继夜地赶拍戏份,剧组里已经有几个女性工作人员受不了,频繁调动排班去医院看病。
谢拾在剧组里呆了三天,一连吃了三天的盒饭,小郭吃了几口从后勤处拿的盒饭,饭干菜咸,她愁苦地看了一眼谢拾,这饭怎么能下口?
小郭道:“要不我开车去市中心买了饭回来?”
谢拾心不在焉道:“不用了。”
这几天他待在剧组,打沈旬电话一直打不通,从家里出来那天早上,他在阳台上看见沈旬从楼底下出公寓,刚想打电话叫他等一等自己。
沈旬掏出电话看了一眼,直接挂断了。
直接挂断了。
谢拾:“…………”
不一会儿,他的车子从车库开出来,疾驰而去。
谢拾有些莫名其妙地从阳台走回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虽然两人已经和解很久了,但是谢拾心里总是隐隐担心这只是和平的假象,沈旬的心结不会这么轻易地解开。所以对方一旦有一点反常,他就会格外敏感。
谢拾手指在筷子上蹭了下,有些食不下咽。
李笑捧着一杯红枣茶,坐到他旁边,笑道:“今天是最后一场了,等杀青了我们几个单独出去聚一聚?”
相处四个月,就算是陌生人也捂出了点交情,谢拾平时不多言辞,但十分温和,整个剧组里,李笑对他印象最好。
谢拾想着自己的事情,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
方柏树有助理千里跋涉送来套餐,平时不在片场吃饭,这会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靴子在地上踩了踩,讥嘲道:“最后一场戏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呢,李笑,你别指望这木头能对着你这张脸一次把我爱你说出口了。”
李笑僵笑一下,缓解尴尬道:“我长得不够漂亮,说不出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慢慢来嘛。”
方柏树往躺椅上一躺,痞里痞气地跷起腿,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对李笑说:“冲冠一怒为红颜,你的确够不上红颜的资本。”
他平时像只斗鸡一样嘲讽人嘲讽惯了,李笑虽然心里不舒服,表面却仍然挂着温柔的笑。
方柏树指头指向的方向,剧组对面的小吃店,上面挂着沈旬的一张剧照海报,正在风中飘啊飘。
李笑:“……”李笑面色古怪起来。
谢拾:“…………”
谢拾心漏跳了一下,隐隐捉到了一秒奇怪的情愫,但是一闪而逝。
他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沈旬发来短信:【晚上我有事要去影视城一趟,一起吃饭?】
谢拾停下筷子,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但一抬头见方柏树李笑和小郭都奇怪地盯着他,又立即将嘴角平了下去。
【好。】
谢拾瞬间精神了,扒拉了几口饭,对面色青黄的小郭道:“吃啊,怎么不吃?”
小郭:“…………”
时值四月,天气回暖,谢拾身穿简单v领藏青色长袖毛衣和一条长裤,他站立起来,身形修长如一颗挺拔的竹子,谢拾捏着剧本,蹙眉自言自语念叨几句,转头对李笑道:“等下拜托你了。”
李笑被他嘴角的微笑晃神一下,匆匆站起来,跟着他往片场那边走。
到了最后一场戏,唐潇把谢拾叫过去,难得地温和,道:“你很有演戏的天赋,只不过可能基本功不太稳,只要多加练习,假以时日一定会有很大成就。”
谢拾谦和地笑了笑,道:“谢谢导演老师。”
唐潇满意地嗯了声,他混迹电视圈这么多年,见过的各型各色的演员很多,谢拾算不上其中最好的一个,但是天分绝对也不差。唐潇自己不算有名气,却对他很上心,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点一二。
“你是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唐潇突然问。
谢拾有些尴尬,摇摇头。
唐潇提点道:“恋爱是*,是荷尔蒙,但是爱情呢,最后会化为细水流长的亲情,你懂我的意思吗?男二号和男一号的不同就在这里。如果女主角是斯嘉丽,男主角就是卫斯,你就是白瑞德,你的爱不能表现得太浮夸,必须深沉,更倾向于亲情。你有从小长到大的青梅竹马吗?”
谢拾:“…………”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沈旬,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唐潇又道:“有时候只要有一个瞬间,你让观众觉得你爱女主角,这就够了,前面九十九的铺垫,都是为了这一个瞬间的爆发。你或许可以尝试一下你个人风格,不要去模仿别人。”唐潇意有所指。
谢拾若有所悟。
“!”
落日余晖高挂,碧水从长长的拱桥下静静淌过。
李笑走在前面,高高扎起的马尾一摆一摆,露出白皙的脖颈。
谢拾手插裤袋,跟在后头,盯着前面的人的脖颈看了许久,裤袋里的手微不可察地捏了捏,随即他眼波动了动,眼帘垂下,低着头,脚步慢慢缓了下来。
犹豫、隐忍。
似乎是一个内敛的人在拼命与自己内心作斗争。
“到这一段为止,都很完美。”唐潇在摄像头后说。
编剧点了点头,脸红地盯着谢拾,花痴道:“他真的好帅啊。”
唐潇:“…………”
李笑回过头来,笑着说:“就送到这里吧。”
“有时候我会计算着,像这样走下去,我到底还能陪你几步……”谢拾转过身,面对着碧波粼粼的流水,夕阳将他的侧影勾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