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双目,环抱她的是一种久违的气息。
曾经,她很熟悉这种气息。
哪怕是闭着眼,但只要一闻到这种气味,她也会知道,是那人来了。
坐起身,微红的灯影脉脉流漾,她盯着这柔亮的烛火有些失神,全然没有听到两侧的宫娥们欣喜万分的叫喊,
“娘娘。。娘娘终于醒了!快去禀告陛下!”
眸中氤氲上说不清道不明的雾气,双足落地的感觉是那样柔软而温暖,踏在密实的厚毯上,她却觉得有一种不真实感。
这里是,昭兰殿。
可是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里。
站在铜镜前,她立住了,直直盯着镜中的女子,一瞬不瞬。
那好像就是自己,可又好像不是。
她抬起手,慢慢抚上冰凉的镜面,抚上镜中女子发间的那根素洁的簪。
是她在做梦吗?
如果不是,那这根簪子。。这根簪子又是从何而来?
她再一次失神了,思绪飘到了十年之前。
那时候,那人就是在这个地方轻轻吻了她,赠给了她这根簪子。
记忆中,那便是她此生最开心的时刻。
因为至少在那段时光里,她们是真正两情相悦的。
没有欺瞒,没有辜负,没有错过,只是两个人之间很单纯的相恋而已。
她还在回忆,而镜中慢慢出现了另一个人影,对着她轻声唤了句,“皇嫂。”
她慢慢转过头,对上了慕容晴黯淡的眼睛。
她在心中微微叹息,因为她也还记得那一年,这位大燕唯一的长公主,有着一双全天下最骄傲而明亮的眼睛。
而如今,这双眼睛也终是因韶华流逝而变得暗然失采。
那自己呢,自己难道会因为戴上了一根簪子,就变回原来的冷岚歌吗?
想到这里,她的心又忍不住一抽。
好像突然从梦端坠落到了渊底,一直以来,她开心的时光总是很短。
慕容晴盯着沉默不语的冷岚歌,盯着她发间的簪子,缓缓道,“听说皇嫂醒来了,是皇兄让我来看你。皇兄还说,往后就请皇嫂在昭兰殿安住,如有什么需要,就跟妹妹说便好。”
她的语气很淡,但目光却总是欲言又止。
听到慕容晴口中的‘皇兄’二字,冷岚歌微微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她是指慕容颜。
是啊,如今除了那个人,她也没有其他皇兄还活在世间了。
过了很久,冷岚歌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为何她自己不来跟我说这些?”
慕容晴垂下了眼帘,轻声道,“或许是因为,皇兄是个很奇怪的人。”
她顿了顿,抬头盯着冷岚歌,复而又道,“你知道吗,是她把你救活的,不眠不休地守了你三天三夜。可如今你醒了,她却反而不敢见了,你说这多奇怪?”
冷岚歌没有说话,可她的眸中却慢慢聚集了更多的雾气。
“我问皇兄为什么,可皇兄却没有回答我。只是告诉我,如果有机会,希望等来年春暖花开之时,能好好数一数树上结了几朵梨花。”慕容晴轻轻地道,唇角带着涩然的笑,“你说这多奇怪,皇嫂你可明白,皇兄为什么想要去数树上的花?”
冷岚歌的心底重重一颤,她当然明白一个人为什么要去数树上的花。
因为她也数过,只有在那个时候,她才能忘记伤痛。
唯愿自己也是那树上的花,能在风霜之后,有再次盛开的机会。
慕容晴走了,昭兰殿也静了。
可是,冷岚歌的心呢?
她的那颗一直强迫自己沉寂下来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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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内灯火昏暗,摇摇欲灭。
有一中年男子背墙而坐,面无表情。
虽然身处牢狱中,可这人依旧衣衫整洁,看起来也未受过一丝拷打。
他的面前还摆着一矮桌,桌上笔墨纸砚俱全,他正皱着眉书写着什么。
‘吱呀’一声,甬道的铁门开了,来的人脚步很小心,目光也很谨慎,好像很怕铁栏内的那人。
他稳稳地欠身作揖,压低了声音对那人道,“下官见过冷大人。”
他用余光偷偷瞟向纸上所写,见上面横横竖竖布满了两个字——天下。
那人没有抬眼,继续挥墨,只是很疲惫地问道,“如何?”
“娘娘她。。”来者的声音压得更低了,“醒了。”
倏地,他抬起了沧桑的眸子,唇上的胡须有些难以抑制的颤抖。
许久,听他沙哑地问道,“那皇后如今何在?”
“回大人,娘娘现在。。住在昭兰殿。”
他的瞳仁一缩,难以抑制的愤怒再一次涌上了他苍老的面庞。
“大人,容下官说一句,这事实在奇的很,娘娘当日血枯不治而亡,众人皆见。也不知那叛贼用了什么妖法,竟能让娘娘再次活了过来。”
“妖法。。妖法。。”
听闻此言,他在嘴里喃喃念叨。良久,只见他突然色变,目光陡然如炬,叫道,“没错!正是妖法!”
他倏地站起身来,竟仰头大笑了出来。
长笑不歇,但他的目光却渐冷。
许久,才听他咬牙切齿地道,“那小子一定不会懂,比刀枪更可怕的是什么。也一定不会明白,即便老夫被囚于此,也能要他的命!”
他弯下腰,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数字,递给外面那人,冷声道,
“听着,老夫要让整个燕京,不,让整个天下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