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已然成为大燕最神秘的女子。
在没见到慕容泠本人之前,顾泽一直觉得自己娘亲才是世间最美的女子。听世人皆说那位公主才是真正的倾国之姿,其实顾泽心底一直不信。直到她亲眼所见,只一眼,方知此言非虚。
她依旧十分年轻,看起来似乎同自己一般大,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
美眸中始终带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
让人一看便知,那是一双有故事的眼睛。
而此时此刻,她就站在自己咫尺之前。
顾泽呆呆地望着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像极了年轻时的冷岚歌,但仔细一看后会发更加明亮炙人些。
“看够了吗?”她终于开口,不过声音中并无斥责之意,反倒带了一丝玩味。
顾泽像是幡然从梦中惊醒般俯下身子,忙将脸颊贴近地面,慌张地道,“臣。。臣顾泽,拜见公主殿下。。”
顾泽红透了脸,她用余光瞟了一眼慕容泠白皙的脚背,忙闭上眸子,结结巴巴地道,“敢问臣。。臣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会出现。。出现。。在这?”
她的后背额前皆渗出涔涔冷汗,她是真的记不得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位长公主的寝殿中的。
“你把头抬起来。”慕容泠静静地道。
顾泽忐忑地抬起头,却还是不敢睁开眼睛。
“把眼睛睁开。”
顾泽只好硬着头皮对上了她的眼睛。
慕容泠仔细凝眸望着她,突然伸手贴上顾泽滚烫的脸庞。
顾泽呆呆立着,一动也不敢动,任由那双冰凉的手掌一寸一寸抚过自己的脸颊。
良久,慕容泠收回手掌,眸光微微一暗,盯着她道,“还不够像那人。”
顾泽怔在原地,只听慕容泠有些失落地轻叹道,“唉,即便能骗过他人,也决计瞒不了她的。”
顾泽不禁有些纳闷地低声问道,“敢问公主殿下口中所指的‘她’。。究竟是何人呢?”
慕容泠瞟了她一眼,只淡淡道了句,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说完,她便指了指菱花镜前,定定地道,“你坐过去。”
待顾泽坐定后,她伸手便要松开她的发髻。
顾泽大惊,忙按住她的手,慌声道,“殿。。殿下您这是。。”
“别乱动。”慕容泠眯了眯眼睛,“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要是想活命,就得听我的。”
顾泽一僵,只好松开了手,任由她挑开自己有些散乱的发,用一把素旧的银梳轻轻梳着。
她帮她重新束了发,戴上金冠,再在她脸上略施易容。
顾泽望着镜中原本仓惶稚嫩的自己渐渐变得苍白冷峻,也望着镜中慕容泠的眸光慢慢变得湿润柔软,终是忍不住问道,“殿下。。你还好吗?”
慕容泠轻轻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一边,取了一袭白袍递给她,“去换上罢。”
待顾泽从内殿换好出来时,看见慕容泠正呆呆坐在镜前,垂眸盯着方才为自己梳头的那把银梳。
“公主殿下。”顾泽轻轻唤道。
慕容泠下意识地将银梳收于袖中,抬眸望向顾泽。
见她安静地立着,双手交于身前,阔袖舒展垂下,突然有风从窗缝中吹来,引得衣袂飘拂,足以夺走月华。
她怔怔地看了很久,才立起身来,取了一件外袍披在自己身上,道,“走罢。”
此时晨曦犹未散尽,慕容泠前行的脚步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仿如漫长春夜耳畔响起的西窗蕉雨。
她走的都是宫中极偏的路,偶尔遇见一两个宫人看到她也都马上埋头行礼,不敢多言。
顾泽跟在她的身后,终是忍不住问道,
“她。。她。。娘娘她还好吗?”
是的,哪怕她再迟钝,也知道她把自己打扮这样是要去见谁了。
在翎帝驾崩后,慕容司彦继位时不过才十四岁。那位一度温柔似水的女子突然像换了一副面目般,一跃成为执掌朝政的冷太后。先皇慕容司彦在位初期的功绩,几乎都是由冷太后出谋划策的。
直到先皇真正摄政后,冷太后才淡出朝野,甚至淡出六宫。从此深居简出,除了偶尔去连云寺请教佛理,几乎无人能见到她。
“母后三年前患上恶疾,如今病逝转剧,情况危急。”慕容泠声音幽凉,“这三年来,我一直都想着要帮母后完成最后的心愿。”
“最后的心愿?”
“一个女子最后的心愿无非就是想再见一面自己的心上人,不是么?”慕容泠的声音越来越轻,听起来像似带着无限的哀愁。
顾泽望着她迤逦曳地的长长裙尾和单薄寂寥的芊芊背影,默然不语。
因为她突然觉得,她的这份哀愁不仅是因为她的母后,似乎也是因为自己。
但她不敢多问。
站在那副素旧的古匾前,顾泽停下了脚步。
望着‘昭兰殿’这三个字,她苦笑了一下。
呵,她应该猜的到才是。
守在门口的宫人看到慕容泠,小心地行礼,轻声推开了宫门。
内殿的紫红帐幕仍是低低垂着,四壁高悬的宫灯刚刚被宫女踮起脚尖一一吹灭,灯芯之上升腾起了袅袅青烟,半晌仍未散尽。
再往里走,就是刺鼻浓重的草药味。那些重重累累的幔帐挡住了床榻,整个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