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尚寻一步,一望,望着酒窑里布满了各色药材,如炫彩的星光点点铺在窑洞四周。它们之间还有蓝灯吊光,玄天微荡,妙不可言。
古尚寻二步,而视,视着酒窑正中是四方池,东为药红,南为药黄,西为药蓝,北为药绿。四方池中的圆池为酒清,它清水透明,是四药酒混合而成。
这些,全是秦元鹊自己酿制的药酒,各色发香,浓韵迷醉。
古尚寻三步,再看,看着酒清里泡着一位花衫男子,那沾湿的卷发间隐约显出一双醉眼,眼韵迷离。墨发醉躺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顺发而落的酒水熏红了他的脸颊,醉去了刀眉尖锐,带来了眉落温存。
他带水如芙蓉绢花,却不忍出水一现。
他不停地拿着酒樽盛酒,沿发际线倒落,酒水涓湿了他的睫毛,他的鼻梁,他的白唇,麻木了他的粉舌,他的咽喉,他的心痛。
“为什么...我当年就要选若水村,就要选不周山!为什么我要加入‘蛊’,为什么我要创造烙印,为什么...
可笑的是,身为一代神医的我,居然喜欢上了杀戮,而自己却不知为何。
为什么...为...”
秦元鹊昏昏欲坠,嘴里一直反复问着自己为什么,他已在这酒窑中呆了一天一夜,也喝了一天一夜,最后因为失足跌落这酒清中。若不是他有真气护体,想必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古尚寻没有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见他咧嘴苦笑,也分不清从他眼角滑落的莹珠是酒还是泪。秦元鹊仰着头,闷了一樽酒清,花袖带水地指着古尚寻问道,
“哈哈哈...寻,这是不是很可笑...”
古尚寻漠然地冷道,似乎已经不想在和这烂醉如泥的秦元鹊在此周旋,他面若清风,两眼冷光,单手划起一道水浪,将秦元鹊从酒池中带出。
古尚寻冷走到秦元鹊身边,垂眼不带一丝怜悯,冷看着他匍匐在地,
“最可笑的,是你爱上了小水。”古尚寻轻言而出,落下这一句事实,这一句令秦元鹊肝肠寸断的苦涩。
秦元鹊听到后颤了一下身子,那过往的游医寻乐历历在目,与石木汐的朝夕相处彷如昨日。
古尚寻虽知道秦元鹊为何要至不周山十二村于死地,至若水村于死地,但他却不能够告知,只是继续冷道:
“我此次前来只是为了‘血子’一事,你确定小水不是幸存者吗?”
“幸存者”三字一落,秦元鹊在酒精迷醉间清醒了过来,似如晴天霹雳让他骤然而醒。他脑海里铺面了林景月那晚讥笑暗讽的言辞,他还能感受到那晚的风雪是多么的阴冷刺骨,并且,他胸口下撕心之痛,还久久不能被宿醉麻痹。
他颤抖着身子,萎靡摇晃地站了起来,踉跄地来回颠了几步方才稳住重心。他皱眉捂着自己的头,觉得自己脑部的经络不停地拉扯,那疼痛一阵一阵,来的发麻。
秦元鹊费劲地抓着古尚寻地肩膀,古尚寻微皱剑眉,看着他面红耳赤,双手用力而颤,甚至爆起了青筋。
秦元鹊那苍白的嘴里透漏着害怕,悔恨和愤怒,他激烈言辞道:
“嗯咳...小...小水怎么了,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林景月搞的鬼!”
“林景月?”古尚寻不知秦元鹊为何突兀地提到林景月,见他如此不冷静,便先劝道,“你先冷静点...”
“不行...小鬼...小鬼有危险!”秦元鹊摇着头,眼里充满了血丝,透漏着情绪不稳的慌张,“我得去带小鬼回来...快!快带我去倾城山!”
秦元鹊疯言疯语地就往外冲,百般无奈的秦元鹊只好设法拦住他的脚步,逼迫他冷静下来。
“你干什么!放开我!”秦元鹊横眉恶语道。
“听着,我没时间跟你胡闹,小水没事,你放心。
我想告诉你,斗魁之争上,李紫苑用了‘血子’之力与小水对战,‘血子’每刺伤小水一下,这李紫苑的血气就会增倍。
若如你当初所言,这‘血子’便是成品,而小水也是令‘血子’发挥到极致的幸存者。
如今,小水已经拜在我门下,李相权本就对她虎视眈眈,再加上‘血子’的事,恐怕日后会麻烦不断。
我想知道,为何这‘血子’成了成品,当日你不是特意放了小水一家三口?让这‘血子’成了半成品,也因此,这李相权才会大方的将它献给了自己的女儿。”
秦元鹊听到古尚寻已经收石木汐为徒后便安心了一下,眼神低迷忧郁,他将林景月那晚对自己所说的话都告诉了古尚寻。
“那晚,林景月对我说......”
古尚寻听完后点了点头,带着命令的口吻对着秦元鹊说道:“林景月的事我会调查清楚,小水既然已是我的徒弟,我自然会照顾好。
至于你,
我想,你应该清楚她让你离开的原因,你最好还是听她的话。”
秦元鹊闭目叹了口气,一滴泪珠从他的下睫滴落,带过了一道银痕。他当然知道,石木汐就算在知道真相后也会为自己着想,她不想因为自己拖累任何人,甚至是敌人。她只想自己做到问心无愧,不负他人。
古尚寻冷指一过,消了秦元鹊身上的法术,让他活动了身子。秦元鹊转身对着古尚寻说道,那话语中似乎带着一些命令,
“小鬼一有什么状况,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古尚寻轻点着头,扬长走向酒窑外,在白光遮掩他全身之际,他为秦元鹊留下了第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