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旭日还未升起,母亲和姑姑他们踏上了南下希望的列车。
目送着火车出站,叶梧桐才往回走。街上的人匆匆忙着,比起刚重生那会儿,现在的人生活节奏已开始加快了,显得有些行色匆匆。
叶梧桐的心思不在这上面,昨夜一夜浅眠,甚至梦里都不停的梦着杜丽娘这个角色。
昆剧的舞台很简单,但昆剧的内容并不简单,比如游园一折,先是进园门,入目的便是画廊金粉半零星,接下来就是金鱼池,池馆苍苔一片青,最后感叹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就这么一段,整个舞台是空空的,但做为演杜丽娘的人却必须通过手眼身法让观众能直观的感到画廊金粉,鱼池苍苔,感受到春意黯然,这是无中生有。
这就是表演!!
昆曲是诗情画意的,演员通过自己的表演在传达着这种诗情画意之美,所以昆曲是最能表达男女之情的。
叶梧桐边走边琢磨着,这人物不琢磨透,这戏她就演不好。不远处是一个巷口,巷口堆了一些沙子和碎砖头。
不对,她得想着那处有一株梅树,树梅上一枝红梅绽放,边上是鱼池,池边是一株柳树,不在梅边在柳边,这是杜丽娘在自画相中题的诗句。
“哈……”边上一声轻笑打断了叶梧桐的思绪,侧过脸一看,先是到一条小巷,小巷口摆着一个早点摊,摊前的大煤炉上摆着一只大钢筋锅,锅盖搭着,正冒着热腾腾的热气,能看到里面正咕嘟着的白粥。
虞东南这会儿正捧着一碗白粥蹲在煤炉边吃着,看到叶梧桐边走边垂着眼神,时而做个手势就乐呵了。
叶梧桐看着巷子边上塑料厂的大门,这才想起从火车站到梧桐里那边要经过塑料厂厂区。这是事发之后,叶梧桐第一次见到虞东南。一段时间没见,这厮黑了瘦了,穿着一件白汗衫,一条中裤。脚上穿着回力鞋,比起学校那会儿又拙了,但两眼却精亮精亮的,没有了以前那种迷茫,整个人看着反而成熟稳重了不少。这会儿虽然看着叶梧桐的举动有些发笑,但就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笑意,不会让人有浮燥的感觉。
社会果然是一所锻炼人的大学,它把一个少年融进它的身体里,然后搓巴搓巴成男子汉。
“桐桐啊,怎么这么一大早跑这边来?吃早饭了没?来,在这儿吃。”姚桂芬看到叶梧桐,一脸笑意的招呼着。
“我妈和我姑姑她们去广州参加交流会,我刚送她们上火车,还没吃呢。一碗粥就可以了。”叶梧桐没客气在摊边的长条板凳上坐下。
边上三三两两的吃客正闲聊着。
姚桂芬帮她舀了一碗粥,端上一小碟的下粥菜,又剥了一个茶叶蛋在叶梧桐的碗里。随后姚桂芬又从锅里夹了五个茶叶蛋,外面用干净的白棉布擦干净,然后用塑料袋一兜递给虞东南:“这个带着,干活累了吃。”
虞东南这时吃完了,一抹嘴巴,将碗拿到水池边冲先着,然后进了屋,出来的时候提着一只帆布的行礼袋。然后伸手将五个鸡蛋揣在怀里:“那妈,我走了,活儿忙就不回家了。” 虞东南边说就边走了,行礼袋被他一甩手搭在肩上。干爽利落,背影瘦削,但挺的笔直,远远的,一只右手还高高的举着拳头,像是跟人道别。也像是在鼓着劲儿。
“姚阿姨,虞东南不?”叶梧桐边喝着粥边问。
“他自己不读了,家里欠了债,他蒋叔还得养着。”姚桂芬道。生活总是不易的。
“那他现在在做什么?”叶梧桐好奇的问。
“在他爸的村子里帮人开拖拉机,再顺带帮别人带点货,每月赚的钱比我这小摊子还多。”姚桂芬道,虽然嘴上说着赚钱,但当妈的也是心疼的,才这么点年纪就出来赚钱。不过东南主意大,再加上有里确实困难姚桂芬也就由着他了。
“哦。”叶梧桐点点,听得出姚阿姨的难受,便不再提这话题。
只心想着,一个意外,将人掀入了万丈红尘,自家小舅这个前浪还在路上呢,后浪也已起程。
边上的侧门吱呀的一声开了,蒋雪峰坐在轮椅上,自己推着轮子出来。
“老蒋啊,你怎么出来了,你得养着呢。”姚桂芬连忙道。
“你这么忙,东南现在也这样,我一个大男人在屋里躺着心慌。”蒋学峰道。
“你这不有伤吗?等伤好了再干活就是,单位里也还发生活费的。”姚桂芬忙活着帮客人添粥。
“单位现在这情况,还不知能不能指望上呢,总得干点活儿啊。”蒋学峰喃喃着。
“姚阿姨,你这有故事会吗?”叶梧桐突然问。
“哦,想看故事会啊,东南肯定有,我去找找看。”姚桂芬拿着毛巾擦了擦。
“姚阿姨,不用了,我就问问,我这就要吃好了。”叶梧桐说着又好似无意的道:“这巷子里要有个租书摊就好了,边吃早点边看看书,很悠闲的。”叶梧桐说着,喝干净碗里的粥,也没提钱的事情,多年的邻居了,就算是姚阿姨现在困难也不会收她的钱,真要给她反而不高兴。
“姚阿姨,我走了啊。”叶梧桐打着招呼。
“慢走啊,以后有空来吃早饭。”姚桂芬点点头。
叶梧桐转身离开,风送来声音:“桂芬啊,别说,刚刚桐桐的话倒是提醒我,这儿弄个租书摊挺好的。”塑料厂是个大厂,职工多,职工子女也多,再加上周边的居民区,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这种情况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