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锦是在第二天给老太太请早安的时候主动提出嫁妆一事的。本就是该得之物,白素锦说的堂堂正正,老太太和当家二太太的脸色却比较复杂。
也不难推测。虽说前头有白二姑娘的嫁妆做比照,但白素锦毕竟是白家大房唯一的血脉,即便女子没有继承权,可白家能有今天,白家大爷的功劳众人皆知,如果白素锦的嫁妆完全比照白宛静,于理没错,于情,难免要遭人议论。
是以,白素锦的嫁妆,多是一定要多给一些的,但这个尺度的把握,还真是让当家的二太太为难。说到底,她就是抠门,舍不得往外掏银子!
二房夫妻俩跟老太太商量又商量,刚定出个轮廓来,没料到白素锦自己问上门来。
待出阁的姑娘自己问嫁妆,老太太心里登时不痛快,可一对上三丫头那双漆黑黝亮的眼睛,胸口就有些发毛。罢了,多给两抬嫁妆赶紧把这冤家嫁出去吧,这样自己就能真正过上舒心日子了。
显然,二太太小齐氏也是这般想法,立刻遣了身边的丫环回清溪园取来了一方木匣,将里面装着的册子递给了白素锦。
白宛静嫁妆七十二抬,另良田三百亩、城东郊小庄子一个,白三太太还给了一间西街的胭脂铺子。
白素锦不慌不忙地翻看着手上的嫁妆明细登记册子。
衣物、首饰、布匹、内外间的摆设、古董字画、日常用品、药材香料,一应物品倒是俱全,足有八十一抬,另良田五百亩,现银五千两,以及......母亲许氏的全部嫁妆,并清晖院一干仆役。
册子的最后一页,详细记录着母亲许氏名下的各类产业,小荷庄、千亩良田、织造坊、广蚨祥、丰泰粮行,甚至连刚开张的茶行也赫然在册,白素锦不禁怀疑,若是他们能打开清晖院的库房,估计这册子还能再厚上几分。
在白素锦开口提嫁妆的那会儿,两房的少爷、姑娘就很有眼力价地先行退下了,如今蝠厅内只有老太太、小齐氏和白素锦。
看着白素锦轻轻放下手中的册子,一言不发,脸色淡淡的也瞧不出个喜或不喜,小齐氏瞧了老太太一眼,也没先开口说话。
白素锦纤长的手指轻轻叩了两下桌面,和老太太言语了一声后,唤来候在门口的夏妈妈。
蝠厅的门再次合上时,老太太手边的桌子上也多了一方朱漆木匣。不同的是,当老太太看清里面那几张微微泛黄的纸张时,两只手抖得不能更明显!
这朱漆木匣中所存放的,不是什么地契房契,而是三张借据,借款人的位置上赫然盖着白记盐行的商印!
除此之外,还有一封白家大爷的亲笔信,信中详细说明了这三张借据的来历,另附着一张股权契书。
原来,白家大爷当年初涉盐业,打通盐课司与当时盐运总商的关系、购买盐引、运输销售......每个环节都需要大笔的银子来周转,期间,大太太许氏给了白大爷三次资金帮助,过后白记盐行站稳脚步后,白大爷曾想将这笔银子提出来还给大太太,但却被大太太拒绝了,说是用这笔银子以自己嫁妆的名义入股白记盐行,以后留给两人的子女。于是,便有了这三张借据和股权契书。白家大爷在信尾注明,若是两人子女不想要白记盐行的股权,便可以凭借据按所占股数抽取现银。
这三笔资金援助,合计五十万两银子,按当时白记盐行的资产,占一成的干股,如今算下来,少说也要翻上一番。
“你......你如今拿出这个是何用意?”白老太太这会儿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小齐氏颤着声儿艰难问道。
“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父亲这一脉只留有我这一点骨血,月底大婚出阁,咱们这一房与分家出去也无甚差异,所以,这才按母亲临终时的交代,出阁前同祖母和当家婶娘商议,如何处置这份东西。”
“胡闹!”白老太太缓过一口气,黑着脸狠狠一拍桌,厉声道:“你一个姑娘家,这是要明着和白家争夺产业吗?我尚还活着,何来分家一说!”
小齐氏忙奔到门口着人去请白二爷和白二少爷,白素锦淡定从容地看着她遣人,嘴角微微勾起。似乎从醒过来开始,这蝠厅给自己的印象就是一次次面对白家人的群攻。
铁一般的证据在手里,如今还有周慕寒这尊大佛在背后,人再多又有何妨!
“祖母言重了,孙女只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父亲的亲笔书信中也写明了,这笔银子,是母亲的嫁妆,并非白家产业,祖母和二婶娘给孙女的这份陪嫁清单里也清清楚楚写着,母亲的陪嫁一概归为我有,所以,孙女不过是在点算母亲留给我的陪嫁而已,何来争夺白家产业一说?”
“你......”白老太太既气又急,偏又无话可反驳。
按大历的婚嫁律法规定,女子虽无权继承家产,但陪嫁却属于私有财产,婆家不得以任何名义侵占。陪嫁之物,女子去世后,若有子女,尽数由子女继承,若无子女,则要尽数归还娘家。所以,白素锦这会儿手握借据和股权契书清算许氏的陪嫁,白家没有丝毫的余地拒绝。实际上,若是换做旁人握着这些东西,也是可以用些手段处理的,可白素锦的背后站着许家,更要命的是还有周慕寒,是以,莫说白老太太和小齐氏这两个内宅妇人,便是随后而来的白二爷和白大少、白二少,面对此种情形,也是束手无策。
“三妹,你此时拿出这份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