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从前不是个急功近利的人……”
“没有时间了。”
“什么没有时间?父王是说战争?孩儿查看了一下,短期内暂无危机……”
华夤摆摆手,似乎否定却没详说:“父王毕生最想看到的事情有两件,一是我儿登临天下,二是我族子嗣绵延。”
“可是父王,我们何不独善浮冰一族……”
“父王知道,你无心权政。要不是你兄长出了事,你也不必硬扛起浮冰一族的使命。可是乱世之中没有独善其身,只有拥有最强大的力量,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华夤说,“不是想让你位高权重,而是你太出色,父王害怕别人掌权,不给你留活路。”
两下沉默。华夤又问:“沧海桑田,灵山已经荡然无存,何处去寻《开天圣典》?”
“还是得寻灵山遗址。”
“何日启程?”
“既然已经让全世界为我的轻率承担了风险,当然是尽快。最晚明天晚上,阿姒醒不醒都要出发。”
“对对,她是灵山神使,带上有个照应。再多带些人手,要不要组一支军队?路上少不了奸人使绊。”
“不用,人少速度快。”
“不,主要是让你提防一些不可见的力量。”
“不可见的力量?”
“比如说,神魅。”
“天神残识——神魅?”
“是。阿不你可知道,流沙腹地是什么的所在?”华夤说,“盘古大神的心脏。”
“……”
“梦神的归来,已经惊动了盘古大神的神魅。之前大概就是神魅指引梦神回到他的诞生地,企图用他的灵魂唤醒盘古大神。如果说灵山梦神是凡人幻世的造世主,那盘古大神可是我们世界的造世主,我们世代生存在他ròu_tǐ所化的山川海陆之上,他若苏醒,后果将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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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潇刚才“一天七睡”的叮嘱纳兰德性其实隐约听到了,心里还颇为感动,奈何深陷梦境,怎么挣扎都醒不过来。
——梦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他穿着一身陌生的白袍,站在一座陌生的山顶,望着一世界陌生的风景,一头陌生的棕红长发在风里翻飞。
当然这头长发已经不陌生了,他现在也有。
他透过山巅皑皑的积雪,望向山脚苍苍的林海,那里面有一个小小的黑点,在盘旋的山路上慢慢移动。
“你瞧,”他说,“回来了。”
“一日三看。”身旁女子嫌弃地说。
“这山,一尘不染,心无旁骛;他一出现,别无旁物。”
“是说你的心吧。”
“从前不知牵挂,千百年也如流水;如今方知那叫,一无所有。”
那少年已经长得比他高了,英姿飒飒,朗朗风华。一箩筐的战利品往地上倾倒,一漏壶沙的时间,已用剑齿象牙搭了一座高高的露天戏台,立柱上均匀涂抹荧光石粉,搭一块雪白的鲨鱼肚皮,星空下就使出浑身解数放幻影戏给他看,演的是山外的尘世。
起初他只会放二维的幻影戏,慢慢学会了三维四维,镇日把宫殿里变得影影绰绰,还编了几部不错的肥皂剧。
等学会做梦了,他又开始热衷于重现梦境给他看,美轮美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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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天已经黑透了。四周静谧得可怕,他却睡意全无。定了好一阵神,才想起来身处何处。
决定起身上厕所,一扭头却吓一大跳。
好大一双眼睛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