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纳兰德性非常乐意跟秦烬的名字并列出现在《一棹天涯》片头序幕,于是非常不要脸地自封为制片人兼统筹副导演。现在不趁火打劫更待何时。
通过薛小西几年积攒下来的人脉联系了国内最最出色的后期工作室,焚膏继晷赶工;情节必须而还没拍摄的镜头,请剧组加班加点拍出来,秦烬不在就另请了圈内与秦烬交情颇好的导演代班,纳兰德性和安冬几乎是眼皮不沾地赶戏,几天也不回解放路小楼一趟。代班导演虽说不肯要导演费,但所有多出的预算都是恶灵演艺公司出的。
但其实不回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乔珍也搬进小楼去了。纳兰德性和安冬对她都是避之不及,分别因为不同的理由。虽然有诸多事情需要大家坐下来当面聊聊,但眼下显然不是时候。
后面许多场景和道具都还没有就位,拍起来实在仓促。纳兰德性灵机一动隆重推出了自家的恶灵牌哆啦a梦——神奇风骚。于是风骚开始在片场以隐形的方式充当以下设施——洒水车、洒雪车、鼓风机、洒花瓣机、多角度航拍机、纳兰德性武戏专职威亚,等等。简称,特技师。绝非五毛特技。
秦烬来过一次电话,说你们不必这样。听得出他已经意冷心灰。
纳兰德性只说你不用管了,这部戏是我的出道chù_nǚ作,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从今往后我接手了,出品发行方面,你能帮的上忙就帮,帮不上就好好陪着老蒋。
说完顿了顿,因为脱口而出的“老蒋”是他从前对蒋锋的称呼。秦烬也顿了顿。纳兰德性其实一直怀疑秦烬知道自己的身份,因为他从没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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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个杀千刀的说过“当你努力做一件事的时候,全世界都会来帮你”?简直是胡扯中的大胡扯。多的是徒劳无功的事情,多的是抛头颅撒热血到头来却无疾而终的结局。
影片通过常规程序申请审核、上映当然是来不及了,本想找找关系包下全城银幕一整天,营造一种隆重上映的氛围给蒋锋看,谁知大大小小的影院似乎都收到了大悦的指示,一致声称三周内排档已满,连最小的影厅都不外租不调剂。当纳兰德性跑破了脚皮终于从蒋锋老朋友那里借来一家小私人影院时,一回到片场却目睹了一场火灾。
火不大,没有伤人,只是烧掉了所有的胶片。
也就是说,白拍了。
什么都没了。
问导演、副导演、剪辑师,问遍所有人都说那是一场无名火,并且没有留下备份。火灾现场只找到一个烧焦的烟头,纳兰德性看到时吓了一跳,因为烟是自己惯常抽的牌子,这牌子很少有人抽的惯。除非风潇。他一开始就只学了抽他喜欢的烟,从没抽过其他。可是分明从没靠近过存放胶片的房间,风潇当然也是,他一直跟自己在一起。
不对,不对,未免太巧……当剧组工作人员围过来的一瞬间,风潇不动声色将纳兰德性手里的烟头撞到地上,脚尖轻轻一捻就不见了踪影。
“有什么发现吗?警察稍后就到。”道具师说。
“没有。”风潇抢在前头说,“起火原因不明。胶片极其易燃,也许是堆积过厚遭到阳光直射造成。”
大家纷纷表示遗憾:“秦导真是的,明明现在大家都改用数码拍摄了,就他还固执地要用胶片,说什么胶片才是真正的电影,这下好了,哎……”
别人虽然信了,纳兰德性却满心狐疑,转眼去瞪风潇,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撒谎,就被拉着离开现场。
“是你,对不对?”离开片场三条街,纳兰德性才冷着脸问。
风潇有点出乎意料,愣了愣回头:“我什么?”
“放火的人是你对吧?”
“你这么想?”风潇不走了,抱手回看他。
“那烟头显而易见。不然你为什么急着销毁证据?”纳兰德性一副笃定口吻,“差点忘了,你很擅长这种事情,毁尸灭迹都干得漂亮……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呢风潇?明知道蒋锋日子不多了!还是说你心理扭曲,看到别人不能得偿所愿就开心?”
见风潇要开口,一甩手打断:“滚!你滚!老子现在心烦,不想看见你!”
风潇冷笑着“哼”了一声,果然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怎么就走了哎……解释也没有一句吗?纳兰德性看着那人背影,突然有些赌气。街边刚好是个小公园,他抓挠着头发走进去,冲着水泥河堤狠狠踹了几脚,踹到脚趾头疼死,才气馁地坐在上面,掏出怀里的烟盒点上一支。
抽了一口发现这烟正是火灾现场那遗留罪证的牌子,又见鬼似的甩手扔到河里。
不巧,这一幕正好被一个环卫阿姨看见,扛着大扫把就雄赳赳气昂昂朝他奔来。吓得纳兰德性一个激灵撒腿就跑。他发誓,这真的是他从小到大往河里扔的第一个烟头,真的。小时候只往河里吐痰撒尿,真没扔过烟头。
跑了两步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接通后那边未语先笑,是一个貌似在哪里听过的男人声音:“纳兰先生。”
“你是?”
“听说《一棹天涯》的胶片毁于一场小火灾?蒋先生今早又做了一次心肺复苏,鬼门关上抢时间,却没机会看到自己最心爱的作品面世了,真是好可惜呀——”
“你到底是谁?”纳兰德性汗毛竖了起来,在当地某伟大革命志士的雕塑前停下脚步。
“鄙人这里呢,恰巧有一份你们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