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距离上一次睡觉还不到七天,但风潇安排妥当第二天的事情后,竟然靠在沙发里睡着了。夜阑人静,小楼里四处漆黑,窗子没关严,有穿堂风撩拨帘子穿拂衣衫,汗毛不由自主颤栗,入骨丝丝寒意。
冰天雪地里长大的浮冰王之子,竟然会为这一点点微风感到寒,这世界真是不能久待了,不仅耗损灵力,体力也渐渐不支,不知道待个十年八年,会不会恢复“老死病死”的能力。
于是梦也做得不踏实。梦里一场血战,满目生灵涂炭。出战前是那高高在上的神明亲自为他送行,当着天下众神与人的面,踮起脚肆无忌惮地亲吻他的额头和嘴唇,说:“活着回来见我。”
然后又走近他一步,放低声音只对他一个人说:“我不在乎正义,我只在乎你。等你回来,我的第九重梦就织好了,我们离开这里。”
当年涿鹿一战,天神有意放水(派应龙与天女旱魃)帮炎黄二部,最后时刻扭转战局使凡人反败为胜。义正言辞说什么“为了正义讨伐堕魔种族九黎恶灵”,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是神们忌惮灵人力量日渐强大,害怕有朝一日威胁众神在世间的唯一主宰地位,才借刀杀人。
好一众悲天悯人的天神。但他那时以为,众神之中,至少还有一个是不一样的——就是他三十年的主人,秉性真诚、心怀不平、借他神力去领导九黎族迎战的,灵山梦神。
结果还是没能取胜。毕竟是神的旨意,大势所趋。但九黎族也不是好惹的,在落败与死伤的刺激下,硬是把世界战了个天翻地覆四维倾塌才罢手。然而,当一切结束,他回到灵山时,却看到那个对他说“活着回来见我”的人,手刃了他的血亲兄长,并倒戈帮助凡人,和其他神明一样的嘴脸。
第九重梦境也不是为他建造的。
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一场最大的骗局。他这样想着,一剑斩断那人的袍袖,从此恩断义绝……
……惊醒的时候,一身冷汗,风一吹,猛地打了个哆嗦。梦一下子就飘远了,明明几秒前还身临其境,现在想起来却好像假的一样。看看四周漆黑,投身回现实中这座渺小却具体的小楼来。
这一生浩浩荡荡,大到旷世之战,小到点烟喂饭,真是什么都经历过,也都真实深刻。记忆一旦繁重,就都变得轻飘飘了,生死都不算个事,所以灵人也就比凡人铁石心肠些,六千年都可以一眨眼就流水账一样过去了。可是近来竟然频频感到心情有所波动,突然觉得有些奇妙。
那人长什么模样来着?梦里还那样清晰,一眨眼工夫又忘了。说起来,早已经沉寂了几千年的人和事,就算当初刻骨铭心,于他漫长生命来说也只不过是过客,过客也算不上了,因为已经淡忘得细节都记不清了,想起来不喜不悲,心绪不见波澜,好像看史书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历史事件一样。这人这事,也就只能偶尔出现在梦里一惊一乍吊吊他胃口罢了。相比较而言,现在倒是更关心楼上那凡人的屁股。
风潇甩甩头起身,想回房睡觉,才想起房间里大床现在被他爹给占了。因为给权威医生诊断过,说常有至亲的人对病人说话植物人没准儿也能醒,于是纳兰德性就将风潇扫地出门了。低头看看自己因为刚睡饱而昂首挺立的下身,裤子都给顶得悬空了,暗骂一句自作孽,当时一脚踩死纳兰绅多好。
赶明儿把个小展厅改成卧室吧,不然没地方解决私事啊。
一边盘算着一边轻手轻脚推开纳兰德性房门,床头灯亮着,纳兰德性睡了。小床挨着大床,呼吸的频率都是同步的,就好像小孩子依偎着结实可靠的父亲,就再也不怕噩梦不怕妖怪。虽然父亲是个废人。
风潇走过去静静看了他几分钟,下意识俯身去摸他的脸……结果发现个子太高床太低,鞠躬九十度才摸得到,不得劲。于是干脆撩开衣摆跨到他身上去,撑着枕头面对面看他。
这样子就有点太近了,近到看得到他睫毛轻微的抖动。柔和的光线在他眉弓下鼻梁边投下阴影,光洁白嫩的皮肤像一盘刚剥好皮的水龙果(类似凡人世界的荔枝而更光滑圆润),鲜嫩欲滴,逆着光看却又有一层薄薄短短的白色绒毛,可爱极了,诱人狠狠咬上一口。
而风潇也确实咬了。只不过在看到他皱眉的一瞬间就松了力气,变成了一个濡湿的吸吮。
纳兰德性睡梦中不知道是舒服还是不舒服得“哼”了一声。
风潇贴着他的面皮移动自己的嘴唇,搔痒一样,一路来到他眼上,用舌尖细致地刷过两条紧闭的缝隙,来来回回几遍,又沿着鼻梁开始下行,滑过鼻尖落在唇上,轻轻柔柔地亲吻他,舌尖浅浅伸入唇间齿外打着圈舔舐逗弄,一只手也开始探进内衣里缓缓抚摸,时轻时重揉捻他胸前一枚红樱,直逗得那熟睡的人要醒不醒,半梦间已是气喘吁吁,脸颊绯红,湿热的鼻息喷薄在风潇脸上,自己还浑然不觉地扭动身躯,大腿忸怩地磨蹭着风潇的大腿,不知是迎合还是拒绝,但看在风潇眼里,统统都是淫/靡的勾引,是邀请他侵犯自己。
……这能忍?
是个男人都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