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璟和柳倾城携手走进议政殿,穿过一个小小的暖阁,掀起冬天才用得到的厚重棉质帘幕,来到了崇成帝所在的偏殿。
两人方一掀起帘幕,就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因为这里的药香味道更加浓郁了,甚至有几分刺鼻,偏殿里灼热的空气更是令人感觉到有几分燥热,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虽然还未见到崇成帝本人,但是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浓浓的担忧之色:看来皇帝的身体状况真的很是糟糕,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两人走进偏殿,发现崇成帝的镀金轮椅就停放在窗前,由于正背对着他们,两人只能看到崇成帝束发的金冠,以及披在身上略有些不合时宜的狐皮毛领。
欧阳璟先走了过去,来到轮椅的侧边下跪请安,但是他发现崇成帝正倚在轮椅之中闭眼休憩,不知是否睡着了,他也不想出声打扰,便只是上前将崇成帝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以免垂在地上。
他的动作虽然轻微,但崇成帝还是被惊醒了。
睁开眼睛后,刹那的迷蒙过后他看清楚了欧阳璟久违的面容,崇成帝饱含沧桑的脸上立即露出欣喜的笑容,他一把握住了欧阳璟的双手,笑道:“璟王,你何时来的?朕竟然睡了过去。”
欧阳璟跪地请安,道:“微臣刚到,见圣上小憩不忍打扰,没想到还是惊了陛下的小睡。”
“无妨无妨,是朕方才想坐这里赏梅,盼着梅花能尽早开放,却不成想朕的身体总不听使唤,竟睡了过去。快起来,快起来。”崇成帝始终不肯放开他的手,花白的眉头舒展开来,笑得很是慈祥。
柳倾城刚要跪地问安,就被崇成帝笑着摆手阻止了:“你也不必行礼了,这里就咱们三个,用不着那诸多礼数拘着。”
崇成帝赐了座位,等他们两人入座后,他含笑打量着两人的面容,不禁赞叹道:“果真是一对璧人,听闻此次征战,柳倾城一直陪伴璟王左右,风骨不输男儿,可是真的?”
闻言,柳倾城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圣上过誉了,其实我去前线根本没有帮上忙,反而连累阿璟也受了伤,实在称不上圣上的赞誉。”
“哦?璟王受伤了?”崇成帝担忧的看向欧阳璟,关切的问道:“伤势如何?朕命人去传太医院首席,给爱卿疗伤。”
“圣上不必挂心,已经没有大碍了。”欧阳璟立即回答道,“微臣此去前线两个月,大小征战不下百次,受伤也是在所难免,并无性命之忧,多谢圣上关切。”
事情既然已经过去,欧阳璟也不想过多的描述他所经历的生死劫难,所以便只是轻描淡写的盖过去了。
崇成帝见到他的面色红润,身上的气场比从前更胜,也不似受伤的模样,便放下心来。
精神一放松,他整个人就显露出一种不甚健康的疲倦之态,咳嗽了两声,将他的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见他咳嗽得厉害,身边又没有太监、婢女侍候,柳倾城急忙起身上前为他捶背顺气,欧阳璟也再也忍不住上前,拉过崇成帝的手,以两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号脉。
修长的剑眉逐渐皱了起来,欧阳璟的面色变得十分凝重。
崇成帝无力的靠坐在轮椅之中,望着窗外的一片枯景,叹道:“朕一直盼着爱卿早日凯旋而归,盼着窗外的那片梅林能够绽放,朕把爱卿盼回来了,不知还能不能盼到梅花开……”
“圣上,您的身体……”欧阳璟欲言又止,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将他的判断说出口,他觉得自己不该轻易的为皇帝宣判死亡日期。
崇成帝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摆了摆手,道:“无妨,朕的身体朕自己最清楚,行将就木,没什么好避讳和哀怨的。”
他拍了拍柳倾城为他顺气的手掌,让他们两人回到座位坐好,而后等气息稍微平顺了一些后,崇成帝拉紧了肩上的狐皮毛领,道:“大概将死之人都会觉得冷冰冰的,朕这几日觉得天气冷得厉害,就像过冬天似的,朕就以为真的快要到冬天了,就想着来看看朕的红梅开了没有。”
说着,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苦涩的摇了摇头,笑道:“可见朕是糊涂了,竟然连时节都搞不清楚了……”
柳倾城听着他无比虚弱的语气,见他布满沧桑皱纹的脸上毫无生气,坐在轮椅上就像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老人,心中忍不住产生几分感慨。
纵然登临帝位执掌天下,但他在垂暮之年,亲人却尽数凋零,唯有的两位皇子也都没有在身边尽孝,反而还一心谋划着要夺去他的皇位,实在可怜。
欧阳璟听到皇帝的丧气话,也心生不忍,开口劝慰道:“秋日百事衰微,圣上心生惆怅悲凉,也是人之常情,圣上莫要多心才是。心态调整好了,身体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对于他的劝慰,崇成帝只是报之以微笑,没有多言。
看着一对璧人坐在自己的面前,崇成帝有瞬间的恍惚,他想起了他初见容妃时的惊yan情景,当时她就站在一片红梅下,对自己绽放着最为纯真的笑靥,犹如广寒仙子下凡一般令人倾心。
只可惜,容妃在诞下欧阳骁不久后就撒手人寰,徒留他一个伤心人。
想到这,心情又莫名的阴郁起来。
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崇成帝淡笑着望向柳倾城,道:“柳倾城,朕若没有记错,当初你和祁儿比武胜他一筹,朕答应过要允你一件事情。朕时日无多,恐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