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卒中,被冠以“武卒”名号的老募兵们自然是军纪和阵列最好最整齐的,他们个个披甲,伍长以上的军吏人人戴胄。
重装步卒两丈长的酋矛如同森林,腰间还多了防身用的一尺短剑。剑盾手们的盾牌也得到更新,包上了新的皮革。轻装上阵的掷矛兵首次出场,小藤盾绑在左手,背上是长达四尺、五尺的短柄矛、戟、钩,可以近战,亦可以远掷。
其次是廪丘征召兵卒,这些人原本就是廪丘乌氏麾下的齐卒,虽然在甄之战里被武卒打残打怕,但比起甄地更不堪的卫卒,还有缺乏训练的亭卒要好上太多。这些人也是赵无恤最为忌惮的,所以此次决定多半带走,好让他们刃口对外,免得留在廪丘生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赵无恤为何强调夸奖了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流民卒”?
二十天前,一半出于考校,一半是委以重任,赵无恤将一百鲁国青壮流民交给了冉求,让他尽情用自己的法子去训练。
如今期限已到,放眼望去,鲁卒们竟然已经能像手里长长的竹矛一样站得笔直,完全没了刚被征召时的歪三斜四和衣衫褴褛,个个虽然依旧瘦弱却精神气十足,隐隐看去士气竟然不比武卒和廪丘齐人们差。
冉求则穿了一身颜色暗淡的皮甲,复合皮胄以红缨系于颔下,他迈步上前朝赵无恤施礼道:
“鲁卒已成,请大夫检阅!”
赵无恤方才已经扫了一眼,这会又亲自下去绕着走了一圈。在兵卒们排列成行军的纵队齐步前行,又换成线列横阵架矛时不住点头。又不时摇头。
演练完毕后,他大声质问这些一月前或许也客串过盗寇的鲁流民道:“面对群盗。汝等能战否?”
“能!”鲁卒们昂首应诺,这些日子的训练虽然吃了些苦头,但却也让他们有了些信心。
“若是郓城邑卒再度扰汝等亲族,占汝等私产,敢战否?”
冉求闻言后一怔,鲁国流民们也顿时傻眼了。
卒长之前也只说过要防备群盗骚扰,可没说过要和鲁国官军作战啊……
但还是有人想起被郓城大夫摧残所受的苦,带头大喊道:“敢!”
声音最初稀稀拉拉,最后却气愤填膺响彻了云霄:“敢!”
赵无恤满意地点头对冉求说道:“这一卒兵已经练成。”
他回到了搭建起来的矮台上说道:“子有的练兵之法。其实我这些天一直有所关注,做得极好!不仅将武卒操典很好的执行,还加入了自己的方式。”
他目视众军吏,右手捏成拳敲击自己的左胸:“那便是用心!”
冉求之所以能得到奇效,正是在于他让鲁国流民们以乡党为基础凝聚士气,又爱兵如子,与他们同吃同住同睡同操练,颇有后世吴起带兵的作风。冉求的举动顿时把这些他的郓城老乡们感动得稀里哗啦,人人愿意奋力操练。这才有了今日小有所成的方阵。
“子有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这才是为将之道。对于这一点,汝等都要多多效仿学习!田贲。尤其是你!”
田贲挠了挠头,他训练轻侠游侠一向以严苛著称,每天都有人受严惩被罚。对待手下这些亡命徒也是以江湖脾性约束。
军吏们顿时大笑了起来,赵无恤训练和作战下令时冷面无情。平日却和他们经常说笑,众人都已经习惯了。
性情有些内向的冉求受了主君一夸后。心情有些微微激动,面上却按着往常的性格谦虚依旧。但又想到方才赵无恤所说的“郓城”,这是有意的指向么?还是随口一说而已?
他对政治还是比较敏感的,一下子回想起从鲁城到中都的各种传闻,不由心生疑虑。
“此次练兵出兵,指向的似乎不是大野泽群盗,而是……阳虎?”
按理说,赵无恤在初入鲁城曲阜时就闹出了和阳虎“不和”的传闻,如今鲁国内部局势风云突变,无恤防备阳虎之党无可厚非,但冉求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冉求却来不及多想,他被喊到了台上,被授予了今天的嘉奖:一套漆成鲜红的新甲胄,一柄二尺青铜剑,最后冉求还被赵无恤正式任命为这一“流民卒”的卒长!
冉求凛然受命,如此一来,他和公西赤都凭借自己的一技之长,在赵无恤的势力里获得了自己的位置,虽然依然处于基层,但却是一个极好的开始!
虽然,和他最初的志向“方六七十,如五六十,使求为宰……”不太吻合。
“流民卒”和一卒戈矛手一起被编入了由虎会统帅的旅中,受其制约调遣。
无恤将代表独立军权的虎符交予了虎会,毕竟自己的势力里,唯独此人有过单独领军作战的经验。
“我今日将带700人先行出发,而虎司马会继续呆在城郊,将属下800人训练成一体,九月最后一天拔营东行,务必在十月三日前进入郓城!”
……
赵无恤此次出兵,亲自统帅的兵卒共计700,一人两骑的轻骑士50人;能远能近的掷矛兵50人;擅长巷中混战的剑盾兵100;戈矛手300。其余200,则是装备较一般的廪丘齐人征召兵,多以竹矛和弓矢为武器,兼任押送辎重粮秣之职。
但大多数补给,赵无恤决定在沿途向“友军”索要。反正他手上有孟氏和阳虎给予的通关符节,一路上足以畅通无阻,还能根据沿途领邑政治倾向的不同换着使用。
路过高鱼邑没有什么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