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之看着外面的情况拿出古钱卜了三卦,“陈前。”
“是,公子。”
“去衙门,告诉县令安置百姓的西南面不安全,叫他们去东北方向,提醒他,南面的灾情会最严重,让他早做准备。”
“是。”
“若有必要,打出安家旗号也无妨。”
“是。”
桑夏并没有睡着,安平之站的地方正是她呆的这一面,便是不竖起耳朵听,隐隐绰绰的话也随风听了些,安家的人哪!
佳姨曾说过,安家人心里只有大爱没有私情,不是天生无情,而是不能有,传承千年是荣耀,亦是负担,皇帝错得,江山换得,做为引导者的安家,却不能出丝毫差错。
而私情,却最亦影响判断。
安老爷子是个合格的安家人,所以年年被拒之门外他还是年年来,虽然不知他一定要见娘的原因是什么,可能出动安家族长的,必是大事。
自从知道安大哥出自洛水安家后,她本觉得他像极安家人,稳重,冷静,看不出喜好。
可眼下,她仿佛看到了安大哥掩盖在大爱下的柔软,人生而为人,是因为人有感情,有七情六欲,若全抛弃了,活着还有何乐趣。
“姐姐……”
自从被许真真叫过她姐姐后,她对出自女子之口的姐姐有些反感,只是出声的是个小姑娘,她总不好去正儿八经的和她纠正,反正她已经‘睡’着了,索性当没听到。
“姐姐,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你行行好,给我点东西吃好不好!”弱弱的声音始终隔着一段距离,桑夏猜应该是安大哥的人将她护住了,小姑娘只敢远远的和她说话。
“姐姐,姐姐……”声音大了些。很快有另一道声音响起,“两位,请管好自己的孩子,不要扰了我家小姐休息。”
“是是是。孩子也是饿得狠了,我这个做爹的心疼,勿怪,勿怪!”
“爹,囡囡饿。囡囡还渴……”
“都怪爹没本事,乖啊,囡囡再忍忍。”
“爹,呜呜呜……”
“囡囡……”
桑夏张开眼睛,她就是真睡死了也得被这对父女嚎醒过来。
“什么时辰了?”
安平之不在,其他人不敢近她身,一人在两步外回话道:“桑小姐,差不多寅时了。”
那就是还未天亮!摇了摇有些沉的脑袋,桑夏觉得自己有些不好,好像有点发热了。
“这里除我们外还有几人?”
“还有一家三口。刚刚说话的便是。”
桑夏撑着坐起来一些,把毯子往上扯了扯,“唔……”
那边父女两人一直竖起耳朵听这边的对话,看她询问这些便觉得有些奇怪,他们就在眼前却还要问,是个瞎子不成?
瞎子好,真是瞎子才好啊,瞎子才好唬弄,可她问了后怎么就没有后续呢?不是应该心生怜悯拿出吃的来给他们吗?就算没他的份,女儿的总该有吧?
一道气息明显重了。桑夏撑着头想了想就笑了,“把小姑娘叫来。”
公子不在,其他人不敢让她涉险,虽然依言叫了小姑娘过来。却只肯让她站在三步之外。
“姐姐好漂亮,和神仙一样漂亮。”小姑娘张嘴就是漂亮话,眼里满满都是真诚,桑夏虽然看不到,却也听得出来,她只是撑着头不说话。
“姐姐的毯子真好看。我摸都没摸过这么好看的毯子呢,姐姐,我能摸摸吗?”
安大哥拿出来的东西当然是顶好的,桑夏手摩挲着毯子边缘仍旧只是笑,她很清楚,小姑娘想摸是假,想靠近是真,这小姑娘,胆子大得很。
“怎么回事?”安平之大步过来,他不过离开一小会去马车里拿点东西,怎么就让陌生人靠近了?凌厉的眼神在一众侍从身上扫过,莫不是因他不在,他们就敢怠慢持恒不成?
“是我叫她过来的,她说她饿了。”桑夏坐起来,“大哥给她一个饼吧,我闻着味儿了。”
小姑娘闻言偷偷吞了口口水,她是真的饿得不得了了,家里昨儿就断粮了,爹一早去典当娘的嫁妆到晚上才回,但是没带回来一粒粮,苞米都没一个,闻着他身上那股子臭味她就知道他是去赌了,并且肯定输了个精光,不输光他不会回来。
娘历来拿爹没办法,只知道抹眼泪,她不抗饿,现在已经是两眼昏花了。
安平之只以为桑夏是心软,也不逆着她的心意,拿了一个饼递给小姑娘。
小姑娘像是怕他反悔一样飞快的接过去,往口里一塞就咬掉一大口,哪里还记得那漂亮的毯子,毯子再漂亮也不能当饭吃,这时候就算偷了去典当也找不到典当行。
“不孝女,你爹我还饿着,给我留一口!”
小姑娘横他一眼,却也乖乖的过去了,并且边走边撕下一块,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要分给她爹时,哪想到她伸出一半的手一个转弯,利落的塞进了妇人的嘴里。
男人大急,“吐出来,快给我吐出来。”
小姑娘也狠,又撕下来一块小的往他背后一丢,“你的在那里。”
“你个赔钱货,我打死你吃你的肉!”
本来怯弱的妇人在男人的拳头快落到女儿身上时暴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撞开,抖着身体将女儿藏到身后,边哆嗦着低声道:“快吃,囡囡,快吃掉。”
小姑娘眼里瞒是倔强,又撕下一块强行塞到母亲的嘴里,自己再咬下一口,都不敢嚼得太细就用力吞了下去,然后也不管母亲是不是吞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