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你这小子是掉了魂吗,傻愣着想什么呢!来来来,运气好,挖到个大颗的血石头,老头发话了,归你小子喽,嘿嘿!”
相熟的屠夫汉子抹抹头上的汗,气喘吁吁道,似乎为了这血石头费了不少力气,衣襟上还沾染着斑斑血迹,不过并不是他的。
他用汗津津的粗壮手臂一把勾过姬歌的脖子,把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的姬歌拎去了小院右角那株老蔫树下。
这株老蔫树在小院里一枝独秀,山头上多是旱气,平日里罕见雨露滋润,只是每天都被屠场里新鲜滚烫的血水浇灌,肆意生养着,谁也说不上有多少个年头了,总之这些汉子们只记得打小就在这树底下撒过尿。
屠场里年纪稍大一点的都喜欢靠着树小歇,美美地小抿上一口酒,啜啜舌微微摇晃脑袋,便是最惬意的事不过了。
老树的枝节歪歪扭扭张牙舞爪着,树桩上的皮都开裂了,却长得很是蓬勃,很是肆意,透着森然的阴暗感,一股老朽的气息弥漫开来。
此时,树下早已被屠夫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人群中空了一大块,似乎存在了什么,汉子们不时点头论足,啧啧称奇。
“这么大个的刺鳞子确是很稀罕啊,本来难得一见的东西,头儿一抓就抓了俩回来!”
“诶,不过你们瞧它身上,背上的鳞居然被撕揭下几块,眼睛还瞎了一只,这可不是头儿的作风啊……”有人突然发现了什么,疑惑说道。
“也是……管这些干嘛,从它心窝子里挖出的这血石头可真是不小,赛过拳头大了。”
“都让开,让开!老头,姬歌我给带来了。”汉子一手拽着姬歌,一手分开人堆,走到了中间的空地处,朝一个看上去最年长的、眉发都发白的老屠夫说道。
“嗯,小姬歌,这回可长见识了吧,以前估计没见过这般狰狞巨大的恶兽吧,哈哈……”
老屠夫点了点头,摸着胡子,指着地上一物,朝姬歌大笑,眉眼还挤弄一番,很是自得。
姬歌这时才看清树下放着的东西,那是两具兽尸,且两具他都见过!
一具是他刚从屋子里吃力拖出来的,被斩为两半的形似螳螂之兽,而另一具,老屠夫手指之兽,竟然是与他有过恶战的那只刺鳞!
姬歌呆呆看着已然是死透了的兽尸,望着自己亲手造成的伤口,那只瞎了的眼睛,不禁有些感概,当日自己可是颇为凄惨,老屠夫暗暗塞到他怀里的那块血菱便是他之前梦寐以求之物,如今却这么容易到了自己的手中,世事果当无常。
屠夫们看到姬歌发呆的样子,还以为是被吓破了胆,登时哈哈大笑,但却没有出言嘲讽,他们中谁第一次见着之时,不曾为之胆寒过呢。
老屠夫把那块大颗的血菱塞到姬歌的怀中后,捋着胡子,笑得愈加畅快,两只老眼都快眯成了缝。
“这只刺鳞身上的伤,是我留下的!它的眼,是被我刺瞎的。”姬歌闭上眼,又睁开,淡淡道,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哈哈……噗!”
“嗯,嗯?你说什么?”
屠夫们兀自哈哈笑着,猛然听见这句,半晌领会过来,一个个瞪圆了牛眼,满脸不可思议,有的还犹自不相信,喃喃出声。
“你,你真会开玩笑……”
老屠夫吹胡子瞪眼,两眼都直了,闻言狠狠扇了一下那人的脑袋,“说什么呢!”,又露出笑容,重重拍着姬歌的肩膀,眼中浓浓的赞赏之意不言而喻,像是看着自己的后辈,话语中充满慈和,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好,好,好,好小子!”
这样的目光,姬歌只有在莫亚老爹眼中看见过,此时仿佛隔过生冥落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让他的眼眶都有些湿润。
老爹要是知道自己的小厮变成一个可以徒手和恶兽对抗的男子汉,应该会开心的疯掉吧?
姬歌说不出话来,只能重重拼命点着头,让屠夫们看着都有些心里酸酸的,原本对姬歌刮目相看,但此刻的他终究只是一个苦孩子啊。
不管他是不是能与刺鳞争锋,他还是那个第一次进来时那个闷不吭声的青涩少年啊……
“好喽,再点头,狗尿可就流出来了,哈哈!”老屠夫温言道,转过身,拍拍手大声喊道:“都站着干嘛,还不干活!今天入夜之前必须把这丑啦吧唧的螳螂处理好,谁要是偷懒,哼,喝酒没你那份!”
……
姬歌从后崖石台上下来,回到自己的小屋,就将怀里的东西一股脑掏出,到头就睡,今日他眼睛死死盯着屠夫头子那一刀,深深刻在了心里,整个人都沉浸进去,实在劳心伤神,让他的鼻腔里都隐隐有暖意,似要流血。
随后三天里,他除了出门去了一趟女师的院子,得知她有事外出已经多日,才略略放心,照看了一下花房里的活死人和花簇,便回去了。
他甚至有个炙热的念头,若是女师在外死了,那他不就脱离她的魔掌了吗?不过转念一想,姬歌凝重地看着自己手心始终存在的红点之后,顿时头大如斗,很是不安。
这三天里,姬歌食不知味,觉也睡得不安稳,每时每刻都在念着那一刀的冷艳,无数次在脑海中回放,甚至福至心灵之时还胡乱用着手比划两下,整个人陷入了一个痴了般的状态,近乎魔怔。
屠夫头子的刀如猛虎扑食,獠牙只绽放一刹,可却无物不催,无物不破!
连一只骨节在外的螳兽,也轻易便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