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腰弯得深深的,闻言慢慢抬起了头,眼中闪过浓浓的苦涩,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嗯,姬歌,不……大人是我。”
话语一出,他的身子微微颤着,头又重新埋下。
姬歌几乎不敢置信,眼前这个脸色苍白,将自己缩成一团的人是那个和自己一同被带上山的亚力克。
“你……”姬歌略作沉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许久未见,仿佛陌生人般,极为生分,似有一层隔膜存在。
“我没死。呵呵,我也没有下山。呵呵,我自废了,从此只是个小奴,对了……你以前搬尸的活,现在也是我在做。”亚力克打断了姬歌的话,看着姬歌的眼睛,刚开始身子隐隐在微颤着,后来渐渐平静下来,似乎在对一个老友诉说自己的近来。
他的眼神中没有了姬歌初次见他的血性,而是始终黯淡,闪烁着麻木的色彩,语气缓缓。
“我,我还有事,还有很多尸体没有搬完,就先走了。”亚力克歉意地说道,绕过姬歌的身子离去。
姬歌点了点头,微微让开身子,亚力克已经走远,时而传来几声压得极低的咳声,肩膀耸动着,脚步愈加虚浮蹒跚。
姬歌的眉头皱起,他刚刚察觉到了亚力克的奇怪,脖颈和手腕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有着疤痕,身子里空空落落,且神色萎靡,气血衰竭,这是将死的征兆,不久之后恐怕就会慢慢死去。
想到他所说的自废话语,姬歌眉头渐渐放下,这座古堡沉重地压在所有人的头上,这也是亚力克自己的抉择。
没有再去屠场,已经耽搁了一段时间,姬歌怕女师回来去花房发现他不在,于是就直接回去了。一路上,不时有其他人路过,看见他时避之不及,脸上露出异色,没想带姬歌的伤势这么快就好了。姬歌视他们为无物,匆匆回到了深院。
回到深院,奴从中看到那个冷面少女,姬歌向她点点头,少女面无表情继续低头做着自己的事。
余下的几日,姬歌没有出过花房的门,倒是女师来了一次,蜡黄色的面容看不出心思,以奇异的目光看了他半晌,什么都没有吩咐就转身离去了。
晨光熹微,自远天投下,只是整座山头被崖下瘴气笼罩,氤氤氲氲,照不真切,从云端往下看仿佛不存在一般。
时日已过,姬歌和察尔走在去殿台的路上,人群鱼涌而入,倒又是一番少见的热闹。
“最近,她没有让你……”察尔低声说道,言语间有些闪烁。
“没有。”姬歌面无表情,兀自走着,既然察尔有难言之隐,他也不想再把他卷进来,没有说女师的异常。
“那就好,那就好。”察尔一扫苦闷,忽的眉开眼笑起来,银眸闪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个人傻乐了起来,“嘿嘿……”
愣了一会,见姬歌走远,他赶忙追了上来,见周围人避让,眼中隐有忌惮,察尔指指点点,无视他们怒视的目光,说道:“哈哈,你看看他们一个个,其实心里都发虚,生怕他们的对手是你。”
姬歌慢了下来,两只眼睛看着察尔,忽然淡淡说道:“如果我的对手是你呢?”
察尔闻言一滞,没有回答,哂笑了片刻,挠乱了银色的发丝。
两人走到一处殿台下,不知何时,那殿台旁的记名石块不见了,只有一个神色冷漠的黑衣人合目站在那里。
“姬歌!”没过多久,他突地出声,声音洪亮,落在每个人耳中都很清晰。
姬歌上前,也不言语,一个纵身跃上了殿台。
察尔见状,仔细盯着那个黑衣人,两道眉毛皱着,苦着脸自言自语道:“不会真的是我吧?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是!应该,不是吧?”
看黑衣人还没有开口,他心里愈加没底,气闷暗道:“如果真是我,我就,我就把这死人脸的嘴给堵住……这算什么事啊……”
“伊芙!”
黑衣人依旧闭着眼睛,嘴唇微启,再度喊出了一个名字。
“嘿嘿,我就说嘛,不是我!伊……什么,是她?这……”察尔听到不是自己,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顿时喜笑颜开。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名字的主人是谁,笑容又凝固了,眼神中有担忧,也有复杂,两只手纠结在一起。
“姬歌怎么碰上了这个心肠狠毒的女人!”
望着伊芙登上了台,察尔的神色愈加复杂起来,眉头紧锁。
姬歌看着那双玫瑰色的眼瞳也是一怔,随即暗暗凝重起来,当初在崖壁上的画面浮现在眼前,能深下那么远,成为唯一挖回土壤是人,这个伊芙绝对没那么简单。
她和察尔一样是住在后崖的老林子里,察尔在背后曾经不止一次提醒自己要小心她,千万不要招惹,没想到居然成了自己的对手。
伊芙脸色冷若冰霜,两只眸子漠然,没有一丝情绪流露,望着姬歌,就像凝视着一具死人,一头乌黑的长发近乎及地,飘动间仿佛可以将所有的光芒都吸摄进去。
她淡的怀里,一只手伸进那头乌黑的发丝中竟是拿出了一把长不过半臂,纤薄如蝉翼的金属碎片,通体乌紫,似乎是什么完整的器物上脱落下来的,泛着幽蓝的寒光,放在发中色泽敛没,姬歌近在眼前也浑然没有发现一丝异常,不禁后背发凉。
这铁片形状奇异,样式古老,尖端极为锋锐,如同锥刺,似乎还烙刻着深深浅浅的血槽,让人望之生寒。
喧闹的人群也不禁安静了下来,众人心中都发毛,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