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长离怀中,我重新系紧覆在面上的轻纱。 偷偷打量着两旁的景致随着马蹄声乱不断地疾速变换,穿过了一片死寂的灰色森林,淌过随处可见的涓涓小溪,逐渐步入纸醉金迷的都城。
京州城。昔日塞雪朝的帝城。如今却已成燕国的国都。
疆土已易主,这片大地上的形形色色仍如万年之前。街道却依旧被沿街叫卖得小贩和熙攘得人群充填的水泄不通。吆喝声,吵骂声,嬉戏声将一条狭窄得拱桥嘈杂的摇摇欲坠。水光接天,青山峦叠,游人如织,花开十里,一片繁华之景。
为了防止走马观花而浪费这么美丽的风景,我坚持要求长离下马,并且问他:“你不是声称要找神魔井吗,没事来凡界遛一趟作甚?”
长离独自沉吟的神色太过正经,我的脑海里很快便浮现这样一副画面:我和他这对姑夫组合在市井内到处敲门,询问某某家是否有井。凡是有井的人家都要去扒一扒,生怕放过任意一处疑似神魔井的可能。结果却被当成变态险些砍头示众。结局是悲惨地双双被赶出国都。
我紧张得要死,长离幽幽转眸对我道:“我感觉不到神魔井的气息。”
“你当然感觉不到,毕竟它已经被神界那些老头联手封印了。”我无奈道。忽然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神魔井就在凡界京州?”
他一默,缓缓从鞘中出抽出剑来。“青离曾从神魔井中穿过,一并染上过气泽。它的指引是不会错的。”
我忙不迭的用手捂住那颤抖不止的剑身,一鼓作气把它重新捂回剑鞘。紧张兮兮地环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在注意才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对长离道:“有事没事别随便拿剑,我看这里人多眼杂,谁知道会不会惹祸上身。”
“小凤凰。”
紫衣青年忽地叫我一声,吓到我抖了一抖。战战兢兢,“干啥呀?”
他看了我一眼。正色点了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我老眼一黑脚下摇摇欲坠,长离一点也不眼疾手快,丝毫没有来扶我一把的意思。我只好强自镇定,大摇大摆地走在他前面:“我觉得……你以后还是不要叫我小凤凰了。”
他的脚步却是停住了,“为什么。”
我不由自主放慢步伐,直到终于停下。心底有莫名其妙的情感翻涌着,我尚且还在组织着语言,长离趁着这隙间,已被路边的小摊吸引去注意。卖面具的店主热情地招待着这位看起来无比多金的俊雅公子,俊雅公子修长的五指便在一排排放置整齐的面具上轻轻掠过。
我也不知长离挑了多久,语言倒是组织好了。却不敢回头,犹犹豫豫着道:“因为我总感觉。很久之前也有人这样叫过我。可是那个人是谁,我想不起来。”
这句话落下很久,身后却不听有人回应。这使我多少有点尴尬,一边说着“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一边恶狠狠将头扭过去。
再次看到长离的那霎间,还有半句话便卡在喉头了。
黑发紫衣的男子面上覆了一具五官狰狞的人脸面具,这副面具很独特,乍一眼看以为是阴气森森的妖魔。凝神再看却是神界至高无上的神明,不禁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身边人流穿梭不息,在这一刻却是陷入无边寂静。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我。与这个戴着神魔面具的英俊青年。
这样子的姿态,与记忆深处的某个剪影交织在一起,教人辨不清、看不明。我咽了咽喉咙,发现喉中尽是苦涩。我听见自己莫名其妙、却颤抖着说:“师父……”
长离一怔,不紧不慢摘下了面具,望向我的目光很是复杂。
意识恍惚仅仅只那么一小会,我拼命摇了摇头让自己回过神来。忽然便想不通刚才为何要对着他喊师父,想想我夏安活了十万年,却从烨清那里听说我用了五万年的时间静心修炼,因此那之后的五万年我才是真真正正地在生活。可是静心修炼的那五年应是无师自通,又是哪来的师父?
这真是太奇怪了。
我赶紧换上了一副笑容,乐呵呵地走过去对那小贩道:“这个多少钱啊?本姑娘替他买了。”
这小贩见我一袭玄衣朴素,似乎谁觉得我与身旁这位贵公子格格不入。就在小贩决定报价钱时,长离忽然出声:“抱歉,我们不买。”
说罢,他重新将面具扣回原处,眸光是淡淡的讽刺。
于是我只好万分赔笑地和摊主别过,心里颇有几分愤懑地追上他,绕到他面前质问:“你怎么又不要了?”
他终于抬眸看我,云淡风轻道:“因为你好像不喜欢。”
“其实也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叫了你一声师父。”我十分烦恼地挠了挠头皮,假装四处看风景,悠悠闲闲:“你就当我一时抽风罢,不要放在心上。”
他继而前行,我便缠在他身边喋喋不休:“你别不信我,其实吧,我哥告诉我很久很久之前我的确有一个师父。不过那个师父成天戴着副面具,怎么也不肯摘下来,估计是长得十分丑陋,羞愧见人,也经常骂我罚我。上神您生的这样好看,脾气也好,他哪能和你比。”
说这些话的时候,长离始终面带微笑。却突然停下脚步,使我差点一个趔趄摔倒。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道:“这都是你哥说的?”
我想了一想,点点头:“是的。”
他笑意更甚,“那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