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觉得沧溟完全是个疯子。
沧溟作为一个妖君,不但光天化日之下绑架了天庭星君,还正筹谋着如何动手割开我的胸腔,从中将我的心取出来。
不得不说沧溟是个懂得把握时机的人,抢先在所有人之前把我绑到了妖界。更可怕的是九重天无一人知道我在这里,也就是我能够逃生的几率接近为零。即便我仍不愿相信说出秘密的人是长离,可冰冷的现实却是这个消息已经通过某种渠道大肆传开了。我晓得我夏安从此会变得抢手,红遍四海八荒。可这红人的好处,比如一出门就有人找我讨签名,又比如六界画师争着要将我的盖世容貌画下来,更有些高调的或许还会将我的大名载入仙册,这一系列福利我还没享受到,如今这一条小命却是就要丢了。
拜长离为师的那一天,我脱口而出的便是要将自己的心作为回报。可就算这颗心是注定保不住的,真正能令我舍得剖心的人也只有长离。其他的一概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可求生的本能告诉我,即便换作长离来挖我的心,我也会害怕地躲开。
至于沧溟,我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些。他将我当作朋友,我也将他当作朋友。话说回来,朋友间吵吵架也是常有的事。偶尔掐掐架亦并不罕见。但拿对方的命作为筹码的吵架掐架,这回我是头一次碰到。
令我烦恼的是,长离那浮屠劫一事还未得到解决。有青月星君拜托的遗愿在先,我不能就此死去,做个言而无信的人。
因而无论长离怎么烦我厌我,我都是要回到他身边的。
且说妖族的人从丹穴山上将奄奄一息的我绑回来,距离今天,已经过去三四天了。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万妖宫内置的大牢里,四周环境阴暗潮湿、恶劣无比。送进来的食物也是馊的。
我没打算去理睬这些饭菜,低头一看,身上的伤口竟有点被感染了。登时我就委屈地哭了出来,自从那日误打误撞吞下仙丹变成人后,这副身体我便格外爱惜。如今全是深浅不一的伤痕,让我怎么接受。
我无比绝望地抱膝缩在角落。怔怔地想到我被绑架这回事还没有一个人知道。烨清不知道。长离也不知道。况且我总共就只有这么两个熟悉的人。
耳边依稀传来开锁的声音,等我抬起头时沧溟已带人走进了这间牢房。他走到了我跟前,一副面容冷峻无情。这样看了我半晌,忽地蹲下身来将我拥住,我惊讶于他的反常刚想给他点回应,心口前却已传来血肉撕裂的声音。我在毫无预兆袭来的剧痛中垂眸一看,原是他手中握着的那把小刀正稳稳地插在我的胸前。
可惜,他握着刀的手止不住地在抖,这一刀子下去的位置,终是偏离了心脏一点儿。
我慢悠悠地凝眸过去,如昙花般笑了,“沧溟,你是不是在害怕。”
他望进我眼底的眸光极力隐痛,我知道他对于我的淡定出声很为诧异。我便在他的这份诧异中,一手握上了他的手,借力将那刀锋往血肉里面递得更深。反正那里不是心脏,我又有仙元护体,我死不了。只是,这实在太痛了。
然而此番的全程,我都以微笑注视着他。
红衣青年的眉目间有莫大的情绪交杂,终是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松开了手。可是这并没有用,离开了他控制的刀刃,依旧稳且准的插在原处。
我的声音有些威压,“我让你亲手把它拔出来。”
兴许是我浮云生死的态度让妖君动怒起来,沧溟清醒过来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对我也一改先前犹豫不决的神色。他残忍决绝地快速抽出我胸前那把小刀,可于我而言却是痛苦更甚。立在我面前形成一片阴影的就是那冷血狠厉的妖君,而不再是我的挚友沧溟,“你就当真以为,本君不忍心杀你?”
这句话正中我要害。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我蓦地想起当年的丹穴山上,沧溟还是一只心思简单的小芙蓉精,成天趴在背上睡大觉。我想回家看望烨清,小芙蓉却可怜巴巴地央求我:“小凤凰,你忍心丢下我吗?”
都过去这么久了。整整四万五千年。
结果是,我终是没有忍心丢下他,而他却忍心与我反目至此。
是了,“忍心”这个字眼本就令人琢磨不透的。即便是在丹穴山上空他派兵抓我,甚至出手打伤了我,更如眼下他直接将刀子没入我的胸膛。我也不是那样的害怕,因为我始终觉得,沧溟他不会害绝我。
心口血汩汩不绝地流出来,痛得我头皮发麻。却还是强撑着精神,唇边噙了一抹戏谑的笑同他聊天:“妖君不愧是妖君,懂得先发制人的道理。如今你很安全,中途也不会有那些臭仙人冲进来捣乱了。而我又是怎样也逃不走的。不过在你动手之前我还想问最后一句。”
他略微提起了点兴致,眸光依旧冰冷警惕。
我吃力地将身子向前倾一些,试图离他近一些,“从前,我待你不好吗?”心中涌起一阵酸楚,每说出一个字都是莫大的痛苦:“你一开始费了心思接近我,还给我那么多的好处,为的就只是来日取出我的心炼成绯玉吗?”对方沉默了太久,我没有耐心等待他的回答,一把揪过红衣男子的衣领,自己则神情悲怆地望进他的眼,“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说啊……”
哐当一声,他手松开,小刀掉在了地上。
我的力道本就很虚,他便能轻而易举地脱身,却是紧盯了我退后几步。大约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