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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阵归来,突吐承璀惶惶不安,回京后不久即大病了一场,不过从清思殿出来后,他总算长长松了口气,时星斗满天,夏末秋初的夜风不冷不热,吹在脸上十分舒适。突吐承璀伸了伸腰,拍了拍现在还有些僵麻的膝盖。
“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老宦官徒生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感,他轻松地倒背起双手,腰杆尽量挺直,挺胸抬头,刚没走两步,腰塌了,头也耷拉了下来,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唉,低眉顺眼惯了,要咱抬头挺胸走路,咱走不了啊。”
突吐承璀一回来,刘希光就上门来探望,那是深夜,来去匆匆。现在也是深夜,仍是匆匆而来,他是见缝插针溜出皇宫的。
“总算是平安落地了,可恨郦定进、卢从史这些人,把大好的计画全盘毁了。中兴大计遭遇这样的挫折,此二人罪不可恕。”刘希光恨恨地说,突吐承璀虽然惊险过关,却丢了左神策军护军中尉的宝座,这个打击可不轻。
“不说这个了,我走后,大家做什么去了。”
“哦,去佛堂跟静怡大师论佛去了。”
“静怡大师?就是以前的静怡师太?几时也升大师了。嗯,那也很好嘛。”
“是很好呀,不过李绛这个人现在讨厌的很,像只苍蝇一样嗡嗡嗡地在你面前乱飞,哦不,是一群苍蝇。他还有几个同党,其中有个叫白居易的,据说跟李茂关系不错。”
“李茂?李茂斗大字不识几个,学问还不及我呢,白居易会跟他混在一起?白居易这个人我听过,白乐天嘛,据说诗文很不错的。但凡这类人都是恃才傲物的,他会跟李茂搅合在一起?”
刘希光道:“李茂也是诗人嘛。”
突吐承璀一口热茶差点没喷刘希光脸上:“李茂是诗人,他做过什么诗?”
刘希光笑道:“只做过几首打油诗,不过他在京城士子们之间还是很有些名望的,最近他常参加京城士子们组织的诗会,据说很受推崇。”
“他那是行的韬晦之计,受推崇倒未必,受欢迎是肯定的,人家有钱嘛,出手又大方,那些穷士子们自然是要倾力巴结啦。”突吐承璀说到这,忽然目露凶光:“我这次倒霉就倒霉在他手上,若不是他不辞而别,我至于会一败涂地吗?”
刘希光撇撇嘴,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三军主帅是你,李茂不过是个参谋,他走与不走,与大局何干,而且他走的时候,河北局势还是一片大好,你这是典型的拉不出屎怪茅坑,自然这话也只能在心里,刘希光是不敢明白说出来。虽然他现在的地位已在突吐承璀之上,但他明白,以突吐承璀和皇帝的关系,想在突吐承璀面前充大头蒜,现在还不是时候。
刘希光点点头道:“是可恨,不过眼下却不是动他的时候。”
突吐承璀笑道:“你未免把我想的太鸡肠小肚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李茂赴任郑州前一天,李绛和翰林学士白居易登门相送,二日天子要在西苑设宴招待南诏来的使臣,二人要全程陪同,无法出城送行。
白居易,李茂是闻名已久,却一直无缘相见。后者除了做官,也热衷诗文,因组织文会缺钱,经喜宝引荐而与李茂结识。白居易的文名,千年之后李茂亦是如雷贯耳,自然乐得相见,熟悉之后他才知道,白居易非但文才fēng_liú,在官场上也是一员骁将,目光敏锐,思维敏捷,对时局常有独到的见解,和李茂很是说的来,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彼时,李茂的身份很尴尬,身边常有左神策卫士“保护”,出门一趟并不容易。白居易的诗会给了李茂极大的便利,以诗会友,实在是个很好的理由。
当然了,以诗会友是文人的专利,至于李茂,就难免要落个附庸风雅的恶名,以至于连突吐承璀都要大吐口水,不以为然了。
李绛和白居易此来,送行只是个由头,实际是另有所求。白居易直言不讳地说突吐承璀败阵失军,诬陷忠良,朝廷若不能拨乱反正,追究其罪责,只恐将来将士无人再肯为朝廷出力。
而要扳倒突吐承璀就必须有切实的证据,打蛇打七寸。
“突吐承璀是条大毒蛇,势大力猛嘴又毒,打蛇不死反被蛇咬,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白居易一副战斗者的表情,若非知其底细,是很难把他狰狞的面目和手下的锦绣华章联系在一起的。
李茂想了想,问李绛和白居易:“一定要这么做吗,陛下之所以没有惩戒他,无非是给自己留个颜面,待事情冷下来,必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的。至于范司徒和郦定进大将军,突吐承璀说他的,陛下并没有采纳,反而降旨抚恤其家人。我想等一切查清楚,事情会有一个妥善的解决的。”
白居易道:“舆论汹汹,人心向背已明,若不惩戒突吐,恐有损天子威德。茂华切不可以私谊而废公义。”
白居易步步紧逼,让李茂略感不快,不过他非但不怪白居易,反而心生感激。他这么说也是为自己好,众口铄金,舆论也是可以杀人的,白居易知道自己和突吐承璀关系密切,恐自己自误,故而出言提醒,也是一片好意。
李绛却稳重的多,他问李茂:“你明日就要赴任郑州,你就不想走的安心一些吗?”
李绛是意有所指,突吐承璀回京后为求自保,四处乱咬,寻找替罪羊,远的是卢从史,近的是郦定进,甚至范希朝、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