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襄铃道:“明白,秋衣,我侄儿孝敬你的秋衣。懂了。”
青墨此刻正在灯下和那件秋衣作战,田萁自幼不爱女红,也懒得管教身边人去学什么针织女红,青墨和她一起长大,女红就十分一般,想把这件秋衣改大一号,正是难为了她。
自上午奋战到深夜,连只袖子都没改好,正是心烦意乱之际,忽然奚襄铃来请,心里老大不快,奚襄铃倒是有些眼力价,见她正为这件衣裳烦恼,便不提秋衣的事,只说秦墨有要事相商。青墨丢下衣裳,气咻咻跟着奚襄铃去了秦墨的书房。
秦墨照例迎候在廊下,朝奚襄铃挥挥手:“去,弄份宵夜过来,我陪副使喝两杯。”
打发奚襄铃去后,秦墨让进青墨,虚掩了房门,又将一碗茶恭恭敬敬地递在青墨的手上,这才说道:“你判断的不错,打成德这舆论的确是宫里授意制造出来的。淮西乱平,咱们的圣德天子眼看中兴大业有望,那是踌躇满志,平生吞吐天下之心。可巧恒州自己又不争气,白白的撅起屁股让人……踢。”
秦墨差点口误,喝了口茶压压惊,方又道:“自己把破绽露出来,这就怨不得人家啦。我看他们这回是难逃一劫,你在魏州这么多年,恒州方面可有要紧的亲戚朋友,若有,需要知会的,赶紧知会一声,免得生灵涂炭,白送了性命。”
青墨道:“亲朋倒是没有,熟人还有几个,要不要跟他们打声招呼?”
秦墨道:“这个,你看着办,不必问我。”
青墨把茶碗往桌上一顿,眼睛一瞪:“你的小心思我还不清楚,你不想朝廷用兵恒州,想让我通风报信,让他们有所准备,让朝廷打消念头,你直说便是,何必转弯抹角呢。你们铜虎头出来的人做事都这么鬼鬼祟祟吗?”
秦墨惊道:“我哪有这意思?”
青墨已经起身:“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走到门口又停住脚,霍然回身说道:“你的衣裳我改不了,我又不是你家老妈子,凭什么帮你做着事,我闲得慌吗我,哼。”
青墨扬长而去,秦墨张口结舌却是一句话说不出,心里却是越想越火,自己长这么大,纵横四海,何曾受过这等挤兑。
本想发两声牢骚,却又底气不足,便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哝:“真是好笑,衣裳是你要帮我的改的,我要你帮忙了吗?自作多情!这上都进奏院谁是当家人,我!帮我改件衣裳你还啰嗦,看我明日怎么把你搞上床。”
秦墨发完这句狠话后,气消了一大半,顿感心情舒畅,忽然听得院中有脚步声,以为是奚襄铃来送宵夜,打开一看,愣住了。
倒似见着鬼一样,面色煞白,嘴唇哆嗦,手脚也不利索了。
却是青墨去后,想想心里气恼,自己昏天黑地忙了一整天,手指头不知被扎了几回,到头来他一句话不问,却要利用自己给成德传递消息,这衣裳还补什么补,不补了,还给他。青墨抱着衣裳气冲冲给秦墨送去,恰听到他在那发狠要把自己搞上床,恨的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瞪,立即就要捋袖子上去教训秦墨一顿。
眼珠子一转,忽而又改了主意,嘿然一声冷笑,拿起那件秋衣,当着秦墨的面,咝咝啦啦,撕成了一条条的碎片。
然后她笑嘻嘻地,很随意地向空中一抛,抛出个漫天飞舞来。
秦墨嗷地一声惨叫,双目圆瞪,猛地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