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听吴峰说的。【..】
吴峰一直关注着杜仲率领的卫队的动静。
本来他以为犒军会是趟平安差事,没想到,一路上数次被袭击,倒比南下扬州那次都凶险。等到了陕西,原本上百人的卫队只余下半数。这还是武云飞派人护送了,否则怕不是连榆林卫都到不了。
这其中的蹊跷,吴峰也猜到了几分,所以对于庄猛传回来的消息,他是半信半疑,特地过来向易楚打探消息。
没想到易楚更是连大街上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也不知道。
得知这个消息,易楚第一时间求证于俞桦,俞桦仍是原话,“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那天,易楚辗转反侧了一夜没睡,脑子里乱哄哄的全是昔日跟杜仲相处的点点滴滴。蓦地就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无论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信,即便有人说我死了,你也别信,但凡有一口气,我总会回来找你。”
易楚闷头大哭了一顿,第二天,从库房里找出三匹料子,准备给杜仲裁新衣。
杜仲以往穿的衣服除了公服之外全是鸦青色,易楚特地避开了这个颜色,打算做一身宝蓝色,一身玉带白的,还有一身是靛蓝色的。
画屏急匆匆地从晓望街赶来时,易楚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缝衣衫,窗外大缸里,去岁种上的莲花已经发了芽,手掌般大小嫩绿的一团,亭亭玉立,沉寂了一冬的金鱼也活泛起来,欢快地吐着水泡在莲叶间游来游去。
紫藤已经绽出粉紫的花苞,缠绕在秋千的木架上,有蝴蝶闻香而来,围着紫藤翩翩起舞,整个院子便多了几分生机勃勃。
看着这一切,画屏急躁的心情顿时安定下来,脸上也带出了笑容。
冬雨在旁边分线,抬眼看到画屏,笑着说了句什么,易楚趿拉着鞋子迎出来。
画屏将手里的篮子递过去,“中午包了荠菜饺子,还热乎着,送来你尝尝。”掀开蒙着篮子的细棉布,里头盛了一大海碗的饺子。
易楚伸手掂了只放在嘴里,“好吃,我就喜欢吃外祖母调的馅儿。”
冬雨去厨房倒了一小碟酱油、一小碟香醋,又取来两双筷子。
易楚已经吃过午饭了,但终究怀了心事,胃口不太好,画屏则是急着来这边,中午没怎么吃饱。两人坐在炕上,倒是把这碗饺子吃得干干净净。
等冬雨沏过茶来,画屏才思量片刻,犹豫着开口,“先生听说了姑爷的事,放心不下你,让我来瞧瞧。”
易楚已猜到了几分,咬着唇道:“我也听说了,不过没见着尸体,我倒是不信的……让爹也别信,公子不会有事。”
这番话把画屏原本考虑好的说辞尽数堵在了心里。
不过也好,这样心里总有个盼头,要比信儿还未确定,就先自乱了阵脚强得多。
画屏本就是个心胸开阔的人,当下再不提此事,拿起炕上已经裁好的布料问道:“是姑爷的衣服?”
“嗯,”易楚答应声,“我看他往年的夏衣都半新不旧的,多做几件换着穿。八零电子书/”
画屏立时又心酸起来,做了这么多衣服,倘若人真的回不来了,易楚该怎么熬。
有冬雨帮衬着,加上没别的事情干扰,不出半个月,易楚已经把这三件衣服做好了,又开始绣相配的荷包。
而朝堂的气氛却越来越诡异,皇后因晋王出征心里挂念以致于抑郁成疾,景德帝为了让皇后安心养病,下旨免了妃嫔例行的请安,也严令任何外命妇不得进宫烦扰皇后。
紧接着,好几位官居要职的老臣以年迈为由请旨还乡。
景德帝一一恩准,又破例提拔了几位年轻臣子。
新近提上来的臣子都曾经拒绝晋王拉拢。
陆源察觉到不对劲,趁在宫内当值去探望皇后,去了几次都被太监拦在门口,别说见到皇后,连进明秀宫都难。
不得已,转头去了荣郡王府找楚恒商量。
楚恒也摸不清皇上的想法,近一年来,景德帝对几个儿子是愈加疏远,外地的儿子不见倒也罢了,在京都的儿子也从不召见。倒是对孙子辈的很和气,尤其对楚寻,时不时地接到宫里留宿。
“莫非皇上是想直接将皇位让给楚寻?”陆源猜测。
楚恒断然否认,“忠王还在,要是楚寻当了皇帝,那忠王怎么办,难道当太上皇?不管前朝还是今朝都没有这个先例。”
没错,确实没有儿子还在,却隔了儿子将皇位直接传给孙子的规矩。
而就眼下的情势来看,晋王仍然是最有希望的一个。
可没过几天,景德帝借口身体不适,下旨让忠王世子楚寻进宫辅政,一应事务都由内阁拟定章程呈到楚寻案头。
就是在御书房召见臣子,也让楚寻立在旁边侍候。
晋王一派的大臣坐不住了,宫里的皇后闭门养病,而出征的晋王也联系不上了。
事实上,自从晋王离开顺天府就再也没传过消息,反之,武云飞却屡有捷报传来。
却原来,榆林卫那边出兵直捣鞑靼人的老巢。鞑靼人冷不防榆林卫来了这招,腹背受敌,加上粮草供给不足,元气大伤,一直退到五百里开外,三年五载内休养不过来。
景德帝看到奏折大喜过望,“哈哈”笑着咽了气。
皇后本就卧病在床,闻此噩耗一口气没上来,紧跟着没了气息。
皇城立时被封闭,京都被戒严。
傍晚时分,京都各大寺庙次第响起钟声,一直响到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