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您老跟我客气什么呀!”米铺管事笑着“抱怨”道,“咱们铺子全凭衙门里的老爷们罩着,出点米让大伙尝尝新鲜也是应该的。况且今后您老做了兵曹,这一地安危还得依靠您老呢!我要是不让您老吃饱了,养足力气杀贼,还不被父老乡亲们用吐沫星子淹死么!”
“收着,收着,您要是不收,不是驳了贾头面子么!”蒋弓手拉了程小九一把,非常好心地提醒道。不待程小九弄明白收不收米与贾头的面子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他快速侧过头,冲着米铺管事说道:“他们两个暂时住在驴屎胡同。你尽管派人去送!这么有出息的孩子是谁家的,到了一打听就知道。”
“唉,好勒!今晚肯定送到!”米铺管事像占到什么大便宜般,大声答应。
他们几个在门口拉拉扯扯,早就将排队买米的百姓们全惊动了。众人看看手里纂出汗来的几个铜钱,再听听管事对什么扬州褐珠的介绍,望向程小九的目光立刻由好奇、佩服变成了凌厉、轻蔑。程小九被四周躲躲闪闪看过来的目光盯得难受,跟米铺管事客气了几句,赶紧拉着王二毛落荒而逃。蒋弓手看得有趣,牵着坐骑,依旧不紧不慢地跟着,也不管程小九的脸色有多不情愿。
这条街上几乎所有店铺的掌柜、伙计都跟蒋弓手很熟,见到他身边突然多出来两个衣衫破旧的少年,目光里立刻充满了好奇。当听闻两个少年中的一个已经做了本县兵曹后,眼中的好奇随即变成了畏惧和媚臽。就连本地有名的恶汉,半个月前因为几句口舌之争,曾经拎着铁锤追赶两个少年跑过半条街的张铁匠,重新见到程小九之后,也赶紧侧着身子躲到了门后。直到确认程小九没有停住脚步找自己麻烦的意思,才擦了把汗,望着少年离去的方向点头哈腰。
这种突然威风起来的感觉令程小九很不舒服,他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条不小心掉进汤锅里边的鱼,浑身上下沾满了油和酱汁,却无力从锅里边跳出来。而蒋弓手喋喋不休的说话声就像一堆闻到腥味的苍蝇在嗡嗡,让他怎么躲都躲不开,怎么逃都逃不掉。
好在馆陶城不大,脚下的路很快就到了尽头。转过街角,程小九终于有机会跟对方告辞了。就在他堆起笑容,准备开口的刹那,猛然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几个白天见过的帮闲、野牢子们气喘吁吁地迎了上来。一边躬身向蒋烨行礼,一边笑着汇报道,“启禀老爷,逍遥楼里边的酒席已经预备下了。按照您的吩咐,包了整个二层。水陆时鲜拣好的上,由许厨子亲自掌勺!”
“好,告诉大伙稍等,贵客马上就到!”蒋烨笑着点头,大模大样地吩咐。
“嗯!”跟班们答应一声,两个人小跑着回去张罗酒席,另外两个人满脸堆笑地走上前,帮助蒋弓手拉坐骑。
程小九和王二毛互相看了一眼,笑着停下脚步,“既然蒋老爷还有事,我们两个就不耽搁您了。今日一谈,受益良多,改日碰面,晚辈希望还能听到蒋老爷的指点!”
“走什么!走什么!”弓手蒋烨立刻瞪圆了眼睛,不满地嚷嚷,“都到饭馆门口了,你们两个走了,不是打我老蒋的脸么?别走,给我拉住他们,走了我拿你们算账!”
后半句话一落,两个野牢子立刻靠上前来,嬉皮笑脸地扯住程小九的衣袖,“程爷,程爷,您千万别不给我师公面子,否则,我们两个的饭碗可就砸在您老手里了!”
程小九挣了两下没挣脱,笑着向蒋弓手解释道,“不是不给您老面子,您这不是要招待贵客么,我跟二毛就这身打扮上去了,岂不是给您丢脸!”
“小九哥说得有道理!表舅,今天我俩就不打扰您了。明天收拾齐整了,再请表舅吃饭!”王二毛咽了口唾沫,笑呵呵地给程小九打圆场。
“什么贵客啊!”蒋弓手冷笑着一挥胳膊,“我那是咋呼许厨子的,怕他不用心做菜。都是衙门里边的好兄弟,熟得很。要算贵,你程兵曹官最大,身份最贵。能跟我们这些人一起吃饭,是给我们面子!当然了,您要是不去呢,我们也没话说,毕竟您是上司,我们不能耽误您的事情!”
话说到来这个份上,程小九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脱身了。只好笑着拱拱手,低声道,“那就先叨扰蒋老爷一顿,改天发了薪,我再请大家吃酒!”
“都是自家人,兵曹大人千万别客气!”蒋弓手脸上的不满立刻烟消云散。再次拉住程小九的手,笑着道:“王二毛是我的外甥,按理儿,我在你面前充个长辈也不算僭越。你说这做长辈的看到做晚辈的有了出息,能不摆酒庆贺么?你们两个尽管放心吃,放心喝。醉了有人送,渴了有人端茶,就是需要人捶腿捶肩,我勾勾手指,也有人抢着跑来伺候你们消遣!”
听对方越说越离谱,程小九赶紧拒绝,“多谢蒋老爷好意。咱们吃顿饭就行了,其他消遣以后再说。毕竟我今天刚刚履新,别引起什么误会,落下不好的风评!”
“那也倒是!”蒋弓手眨巴眨巴三角眼,笑着点头。看看王二毛和程小九二人的打扮,他又叹息着说道,“唉,我平时杂事太多,家中婆娘又懒,所以跟二毛他们家走动得实在太不勤快。本以为表妹那边还能过得去,没想到自己的亲外甥连件像样的衣服都舍不得买了。唉!回头一定要把我家那懒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