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京师中的风波终于平静了,时间也就到了盛夏。北方传来喜讯,定扬可汗刘武周出门打猎掉下马,摔伤头,无法临朝问政。右仆射裴寂再度提出来领兵北征,顺便为大唐招拢北地豪杰,李渊想了想,便兑现了先前二人的私下承诺。
大军临出发之前,李渊拉着裴寂的手,低声叮嘱道:“玄真,你虽然善于谋划,却不是大将之才。若不是朕手头一时无人敢用,绝不会让你领兵出征。这回去了河东,能逼得刘武周方寸大乱,在太原难以立足就好。不必求什么速胜大胜。即便一时受挫,也不要着急。稳扎稳打,咱们国力和军力都大过刘武周十倍,耗也能把他耗死!”
“多谢主公授计!”裴寂听完,抱拳给李渊行了个军礼。点齐了五万大军,策马向北而去。
一场战事从开始谋划到具体执行拖了将近四个月,刘武周麾下群臣即便都是聋子也有该所准备了。双方刚一交手,裴寂就在刘武周麾下悍将尉迟敬德手上吃了个大亏,被对方阵斩六员大将,射断中军大旗。五万兵马无法接到有效指挥命令,轰然而溃。一直向后跑了二百余里,堪堪到了九京山下才站稳脚跟。
有李渊先前的保证打底子,裴寂虽败不乱。整顿兵马守住了上山的道路和后路,径自写信向朝廷讨要援军。尉迟敬德追到九京山下,几番冲杀都没等再前进一步。又听闻博陵军和幽州军近期有西进的意向,担心刘武周的安危,不得不撤兵回太原去了。
前方危险已解,后续援军没到。裴寂有了足够的空闲,立刻把驻守在上党郡的武将陈良诚招来,跟他商议说降程名振事宜。陈良诚是已故重臣长史陈演寿远房侄儿,因为去年与柴绍一道经略河北时作战不利,才被贬到地方做武官的。前些日子陈演寿的葬礼,他因为是待罪之身也没资格参加。眼下正对此事耿耿余怀,听完裴寂的打算,呵呵一笑,很是不屑地说道:“老大人早不来,晚不来,怎么选了这个时候招降姓程的?早几个月,他还能为大唐赚一块膏腴之地,现在,他都快成丧家之犬了,招来还有什么用?”
“这话怎么说,他不是刚刚跟窦建德闹翻么?”裴寂闻言一惊,皱着眉头追问。
“呵呵,老大人还不知道吧!”提起程名振的遭遇,陈良诚就觉得解恨。“这小子跟头老虎似的,为了窦建德出生入死。却没想到窦建德惦记上他的地盘了。前段时间本来想把他招到行宫中设计诛杀,并了他的兵马。不料被他识破,连夜逃了。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窦建德时什么人啊,不到两个月,就又把杨公卿、王薄、高开道等人说服到了一起。然后几路大军同时西进,程名振那小子的确能打,可是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当时也就是没有陛下的命令,我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如果我趁机翻过太行山去,于他背后再插一刀子,姓程的立刻就死定了!”
“我跟陈公乃旧相识。”裴寂看似不相干地提了一句,然后笑了笑,继续说道:“你有意杀敌报国,其心可嘉。陛下若是知道,肯定会非常高兴。但那程名振,却是我出征前跟陛下说好了要趁机招降的。虽然他现在落了难,但是然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更容易令人感激。你还有他什么消息,不妨一并说给我听。无论他麾下还剩几个人,只要还活着,我就必须找到他!”
“这可就难了。前辈!”陈良诚是个机灵人,挠了下脑袋,说话的语气就改成了晚辈对待长者的口吻,“我听说几个月前,姓程的跟窦建德打了最后一仗,把襄国武安两个郡全搭进去了。亏了他是地头蛇,熟悉道路,才逃入了巨鹿泽中。那巨鹿泽是个大水洼子,里边地形一季度一变。没有知情人带路,窦建德都不敢贸然追进去。您老若是想招降他,首先得找到那个能进巨鹿泽的人才行。”
“这个倒也不难!”裴寂笑了笑,胸有成竹地回答。“前些日子,王德仁也躲入了太行山。我准备先去招降他。我大唐的官儿虽然好做,但一份投名状,他总是少不了要交的吧!”
“前辈准备招降王德仁!”一听此言,陈良诚立刻来了精神。“我知道他在哪里?开春前那小子曾经想翻出山来找食儿,被我带人给打了个抱头鼠窜。如果陛下肯招降他的话,我派支兵马堵住他的家门口,保管能签订城下之盟!”
“不必了!”裴寂轻轻摆手。“饭要一口口吃。王德仁不过是个添头,犯不着动用大军进山。你帮我找几个胆大的当地人,替我送一封信给河内郡的王君廓。只要能把王郡廓招降了,王德仁就是瓮中之鳖,除了束手就擒之外别无选择!”
“人,人倒是好找。但,但…….”陈良诚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王君廓也算一员悍将,素得李密宠信。隔着好几百里,裴寂居然认为一封信就能招降他,简直就是在白日做梦。但他的官职照着裴寂差着十万八千里,又摸不清楚对方的脾气秉性,所以劝谏的话也不好说得太直白,只好皱着眉头做怨妇状。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一看陈良诚的表情,裴寂就猜到了对方心里的真实想法。笑着点了点头,低声道:“你尽管去寻信使。此事若成,功劳就有你一半。若是不成,所有责任我一力承担,总不会让你一个小辈替我受过就是!”
“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