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俗人而已,没什么与众不同。裴寂捏起一个茶盏,寂寞地笑了笑。很无奈,也很无力。就在他忙着招降王君廓、程名振等人这段时间,老糊涂李渊不知道又听了哪位妃子的枕边风,居然又启用了秦王世民去征讨西楚。而秦王世民也的确争气,汲取了上次轻敌兵败的教训,一步步稳扎稳打,非但尽数收复了失地,还逼得薛家将被俘的大唐名将刘弘基给礼送了回来。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陇西的战事快要结束了。薛举死后,西楚已经失去能够镇得住全局的主心骨。这回送还刘弘基,等于明确地向大唐乞怜。秦王世民只要把握住机会,威逼利诱,想必就在最近一两个月之内,西楚国君臣将举国归顺大唐。
而扫平了西楚之后,陇右的李轨也就独木难支。在大唐和薛家降军的两面夹击之下,覆亡且在旦夕之间。陇右一旦平定,大唐背后的威胁就彻底解除。届时,秦王世民挟大胜之功,必然会提出经略河东、河北的请求。而李渊如果再稍一耳软,河东各地就要纳入秦王的势力范围。此后,秦王的实力更胜从前,已故老长史陈演寿和自己先前的一番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以秦王的秉性,羽翼重新长起来之后,他会放弃对太子之位的窥探么?裴寂心里清楚地知道答案!偏偏自己前一段时间被李老妪逼得,非要跟秦王殿下作对!偏偏李老妪那厮,才好了伤疤,立刻就忘了疼。
然而,裴寂知道自己并不真的怪罪李渊。至亲不过父子,李渊不过是拿三个亲生儿子很无奈的老父亲之一而已。能暂时出手打压秦王的势力,已经是他为了回报陈演寿临终谏言所作出的极限。随着陈演寿的身影渐渐在记忆中去远,李渊重新沉寂于父慈子孝,兄恭弟友的假象之中也就顺理成章。
这就是李老妪,大唐天子李老妪。没有多少帝王气质,却具备凡夫俗子身上所有的缺点,并且很难纠正。但这样的李老妪偏偏就能折服那么多人,让那么多良臣勇将无怨无悔地替他李家卖命。
半个月后,大唐右仆射裴寂来到了巨鹿泽北岸。为了不引发泽地内众豪杰的误解,他刻意拒绝了博陵军的护送,只是带着陈良诚和另外五名护卫,轻装简从在湖畔等待对方前来盘问。
泽地内的反应速度很快,根本不像王德仁事先铺垫的那样需要等上小半日时间。大约在一刻钟后,芦苇荡里钻出了十几艘小舟,每艘小舟上站着五名士卒,或持包了铁头的竹篙,或弯强弓,团团地围成了个半圆型。
“老夫乃是大唐右仆射裴寂,特地来拜会程名振将军!”裴寂分开试图保护自己的众人,信步上前自我介绍。
“大人请上船!非常时期,不得不多加戒备,怠慢之处,还请老大人包涵!”一位看上去非常年青,但眉宇间写满了沧桑的壮汉在船头抱拳,向裴寂回了个平揖。
“他们几个是我的贴身侍卫。这位早前曾经与程将军有过一面之缘的陈良诚将军!”裴寂站着原地不动,笑呵呵地介绍自己的随从。
“在下王蔷,乃巨鹿泽中的一名都尉!”来者脸上的笑容依旧,动作之间表现出来的礼貌也是依旧。“船小,每艘最多只能坐五个人,还得把撑篙的人也算上。老大人如果不嫌弃,可以再带两名侍卫到我这艘船上。其他三名兄弟,坐在紧邻您的第二艘船上!”
如此不卑不亢的姿态,让陈良诚等人心里很不痛快,却博得了裴寂的几分赞赏。“很好,老夫就有劳王将军了!”笑着掖好了衣服下摆,他一个箭步纵到了王二毛面前。双脚稳稳地扣住甲板,将小船冲得连连摇晃。
“老大人好身手!”船上船下,立刻喝了个满堂彩。就连与裴寂同行的侍卫们都未曾想到,平素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一个老人,居然能做出如此干净利落的动作。
听到众人的惊叹,裴寂笑着冲四下拱手,“献丑了,献丑了。好久没弄这个,今日一时兴起,让诸位看笑话了!”
“哪里,哪里!”王二毛赶紧接过裴寂的话头,笑呵呵地夸赞。“老大人威风不减当年,实在让王某佩服。大人请稍待,咱们立刻就可以开船!”
说罢,让自己所在船上的弟兄给对方腾出两个位置,待陈良诚和另外一名侍卫上船之后,亲自提起竹篙,将小舟撑离了河岸。
这些年来他日日练武不缀,因此膂力变得极大。才三两下,小舟就冲出了数丈多远,将两侧芦苇整整齐齐切倒了一大片。陈良诚是个识货之人,看了看王二毛的手臂,就知道他是一员勇将,笑呵呵向前凑了几步,低声搭讪道:“我跟王兄好像曾经见过,看起来眼熟得很啊!”
“去年冬天时在濡水河边见过。我带着一伙弟兄前来接应程将军,你骑在马上想跟我拼命。后来为了护着那姓柴的,随乱军撤下去了!”王二毛看了陈良诚一眼,大咧咧的回应。
“哦!”陈良诚轻轻皱眉,随后脸上露出了钦佩的表情,“你是王将军,巨鹿泽程将军的好兄弟。当年以五百弟兄硬抗卫文升五千铁骑的那个!”
“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好汉不提当年勇!”王二毛笑着摇摇头,然后专心致致地去撑篙。陈良诚这下终于心悦诚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