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若是为了自己,她四年前就该死了,何苦活得这么痛?若是为了自己,她何苦留在梅轩当那北宋第一舞娘?
她为了什么而活,为谁而活,他该最清楚的不是么?
“我……”他哑口无言。
“既是为了我自己,那么芳儿便没必要再向筠爷解释。”女人起身示意送客。
“你不该为我而活,若是为我,你下半生将活得痛苦,永远得不到幸福。”不看她,筠落燕答得揪心。
“痛苦?”依旧轻笑,何芳子反问,“筠爷认为,什么样的生活才是痛苦?什么样才是幸福?”
“生活在仇恨中当是痛苦。”如他,四年来从未快乐过。
燕子,我也是后蜀的人啊,你恨,难道我就不是生活在亡国之痛中?如此想着,何芳子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开口。
“我不该来的,或许嫁给林密,对你来说才是幸福。”始终背对着她,筠落燕抬头忍住即将滑落的泪水,他,无法给她她要的选择。
“幸福?筠爷可知什么才是幸福?”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这么狠心的把它推给别的男人。
“跟着我,便不会幸福。”他选择了恨,她不能跟着他恨下去。
“与不爱的人生活,也会幸福?”她问他。
“你可以试着爱他。”他轻声劝她,而他的心,却如撕裂一般疼痛。
“燕子认为我可以爱他?”
“你可以,只要忘了我。”
“忘了吗?”他也认为,忘了比较好吗?那么他有没有想过,她,想不想忘呢?
“你可以忘。”
“原来……”她轻笑,“燕子终是不懂我的。”
听到她说话间的颤抖声音,筠落燕回头看向她,看到的,是她愤恨的双眼,以及被她自己咬破的唇和被指甲割破流血不止的双手,上前想查看她的伤口,却被她推开。
转身开门,何芳子向着外边的人吩咐,“凤钗,送客。”
“筠爷……”凤钗走至屋内,不知如何开口。
“我走便是。”如风一般,筠落燕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步至床边落坐,何芳子淡淡说道,“凤钗,我输了,输给了他的恨,我本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他,但是看来我高估了自己,我,太傻了。”
今晚是她最后的赌局,她输了。
明日她便会成为林宓的第五房侍妾。
抬头望向窗外,何芳子想哭,却终是留不下泪来。
燕子可曾记得芳儿的傲骨?她最不愿做的是什么?如今她即将成为的又是什么?你没有给她选择,却也是帮她做了选择。
国恨家仇,家仇国恨,区区四个字,便能让一个男人放弃深爱的女人。
这就是男人,为家,为国,却从不为身边的女人。
他已为她活了半生,她是否应该得到满足?
爱,何以为爱?恨,从何而恨?
罢了,罢了!
她爱得,不就是这为家为国的男子气概?恨的,却也就是这气魄。
看开了,心,也就死了。
不爱,不恨,走她该走的路,过她该过的生活。
他为她留的路,他走就是。
他为她谋的生活,她过就是。
嫁,就嫁吧!
痛着的心,就让她痛着去吧!
乾德三年(公元965年)正月初七,后蜀太子孟玄酷及二皇子孟玄喆奉命挂帅领兵万余,却敌不过北宋两路精兵,成都陷落,宋兵四处厮杀,抢夺财宝,奸**女,后蜀皇朝充斥在一片烈火之中。
这是改变后蜀命运的日子,也是改变孟玄燕和何芳子一生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