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上这帮向来善于揣度人心的老臣,别的不行,但在看人行事的这方面可谓炉火纯青。他们看准了墨昀壑早晚能成大事,便想着在太子失势的时刻向其靠拢。即便日后太子真的被废,他们也不足以得个兔死狐悲的下场。
于是在这一时刻,看到皇帝之于墨昀阡的态度,他们便开始肆无忌惮地明里暗里讽刺起来。
“皇上对南国的战事可真谓放心,偏派一个从没上过战场的娃娃统帅万军。”
“哎,话也不能这么说,皇上许是给新人一个会,施展才华罢了。”
“呵,施展才华岂用真上战场,别到最后反蚀把米!”
“……”
墨昀阡听到身后的低语,不知怎的就笑了出来。他一转身,那些声音便即刻消失。等他重新坐回座位上,突然一只细白的小手覆上他的手背。
墨昀阡望向手的主人,嘴角的讽笑更甚:“你现在满意了罢。”
沈曼婷眼里满是痛色,她想对他说些什么,可发觉喉咙有些梗塞,于是只能加大手上的力道,想通过此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可墨昀阡此时哪还能多出这么些心思多想,他的心中,早已是被苦涩溢满。
父皇,既然你不想把兵权予我,那当众宣布我做那劳什子御南将军做什么?难道是下定决心让别人看我的笑话,还是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这个儿子。
我究竟,算什么。
就在他暗自自嘲的同时,墨昀壑则端起桌上的酒杯,在一口喝尽的同时,眸光轻闪。
当晚,刚刚晋升大理寺卿的卫霆出现在晋王府,与房中等候的墨昀壑密谈。
一个时辰之后,卫霆一脸沉郁地从王府快步离开,暗卫随即保护在其身后。
在卫霆走后,墨昀壑轻靠在椅背上,微阖上目。
方才卫霆问他的话还不停地在他耳边回旋。他问,为何要让他向皇帝力荐墨昀阡担任出征南国的将领,为何又要让皇帝认为他是墨昀阡那一派的人。
当时墨昀壑没有回答他。但现在,他在心里说,不这样做,皇帝怎么会对墨昀阡生出嫌隙,他又怎么会有会拿到兵权。
皇帝平生最痛恨结党营私的勾当,若是墨昀阡安分守己,皇帝必定会放心地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他。可现在卫霆的一“帮衬”,呵,皇帝心里怎么还会有丝毫的偏帮。估计今日将兵权交给墨昀阡,还是信妃苦苦求来的。
不过就算如此,距离出征还是有段时间,这些时日,他完全可以再做谋划,墨昀阡这兵权拿不拿得稳,还令当别论。
就在他思虑这些的时候,一个画面突然跳脱入他的脑海之中。
那是回王府的时候,华霜以为他因拿不到兵权而兀自气闷,于是偷偷地把肩膀挪过来,想让他靠上一靠。
这个傻动作,被他看在眼里,而后在心里忍不住一笑。
还真是傻。莫说他没有为这事有丝毫的沉忧,就算是有,她这么做,又能够弥补些什么呢?
徒增感伤罢了。
他眼一眯,像是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