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说,这些商人也不是好东西,曹军围城,城中本就缺粮,他们囤货居奇,哄抬物价,往年一石米一百二十钱,现如今一石米已涨到了一千钱,连吕将军对这些商人亦是嫌恶的很,一直找不到机会整治,大人若是为他们出头,大祸将至矣。”
高谨道:“商人囤货居奇,自有人去管,可是纵容兵匪劫掠又是另一回事,我只问你,若是平时遇到此等事,该怎么署理?”
杨森只好硬着头皮道:“若是前任刘大人则亲自去被掠的商铺那里查看一番再行定夺。”
高谨颌首点头,走到几个商人面前,淡然道:“带我去商铺那里看看。”他伸了个懒腰,在这治所坐了整整半晌,倒是有些乏了,出去走走活络筋骨倒是很有必要,对于那些抢劫商铺的乱兵,高谨倒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届时看看能不能疏通即是了,没有得罪人的必要。
几个商贾大喜,连忙称谢,引着高谨转了几道街,便可看到一片狼藉的街市,沿街的商铺大多已凌乱不堪,支撑着店旗的旗杆斜斜,高高的柜台不知用什么利器捅了几个窟窿,其中一个商贾道:“长史大人,乱兵是卯时来的,铺子刚刚开更,他们便闯了进来,勒索钱物,原本每月早已约定了份子钱,可是这些乱兵不讲道理,今日却又要追加,我等做的都是小本生意,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勒索,稍露不满,他们便劫掠了店铺,扬长而去,请大人为我等草民做主。”
高谨点点头:“你们可记得那些乱兵的相貌吗?”
那商贾摇头道:“人海茫茫,城中兵卒有数万之多,哪里还曾记得,请大人来倒不是要惩治他们,只是希望大人能和诸位将军打个招呼,让他们看到大人的面上,约束军士……”
高谨点了点头,不过是打一声招呼,至于那些将军是不是听他的,他也无话可说,他初来乍到,也不可能作出什么耸人听闻的事,这件事能这样处理再好不过。
想到这里,高谨忍不住摸摸鼻子,忍不住觉得好笑,自己甫一上任竟已沾染了官僚气息,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这或许是自己本身就带有些圆滑的缘故。
沉默了一会,想好了言辞,对几个商贾道:“此事我会料理,你们安心做生意,过几日我会派几个杂役在此巡视,若有乱兵来,可随时到治所通报。”
几个商贾感激涕零,连声叫好。
这时,不远处的街角传来一阵吵闹,高谨的视力好,隐约能看到几个士卒正敲打临街一栋屋舍的大门,很快,士卒们破门而入,便是一声呼救,高谨皱起了眉,不由自主向前迈了一步,身后的杨森却已伸手拉着他的衣袖,低声道:“大人,时候不早,回治所署理公务。”他将声音压得更低,禁若寒暄的道:“这些人的衣饰显是哪个将军的近卫,这等事因由复杂,恐会惹来无妄之灾。”
高谨看到几个士卒绑了一个少妇出来,从屋舍里亦追出一个老妇,哭喊连天,眉头更是紧皱,凡事都有个底线,若是看到商贾被劫掠,他还可保持淡定,毕竟这些人都是有身家的,最多也只是损失财物罢了。可是看到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抢掠人口,这便是他不能容忍的了,他打定了主意,反倒更加气定神闲,负着手回眸对杨森轻笑道:“看看又何妨?权且是瞧瞧热闹。”
说完率先踱步过去。
七八个士卒有三两个绑着一名少妇拖拽着出来,有人邪笑连连,还有趁机揩油的,其余几个则挡住了追出来的老妇,晃着明晃晃的刀枪,高声恫吓,老妇已处在昏厥的边缘,喉头滚出竭嘶底里的哭喊,屋舍里还隐隐传出小儿的哭啼声。
路人觑见此景,纷纷避走,沿街的屋舍也纷纷大门紧闭,高谨带着杨森过来,倒是引起了一个士卒的注意,那士卒显然是领头的,上下打量高谨一眼,冷笑连连,高声喝道:“闲杂人等快滚,妨碍了我等公务,要你吃罪不起。”
高谨的注意力放在那被绑缚的少妇身上,见她披头散发,浑身多处的衣饰被撕扯开来,露出雪白的肌肤,乱发之间,只有一线如撞鹿的眸光迸发出来,显得惊慌失措之极。高谨将目光收回,落在那士卒身上,抿嘴笑道:“当街强抢民女还能如此嚣张,你算是独一份了。”
几个拦着老妇的士卒也闻声过来,看似漫不经心,却恰巧将高谨的退路封死,其中一个似乎是领头的,咧嘴一笑露出黄牙,扁平的鼻翼呼哧呼哧的收缩两下,狠狠的盯住高谨:“黄口小儿,连爷爷的事也敢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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