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完面,金冬生就借故走了。胡小月埋怨三儿:“那是你什么亲戚呀?”三儿不解地问:“怎么了?”胡小月解释说:“我买菜刚回来,他就来了,跑店里张望,说店太小了,落这么个破地方,包间里卡拉ok都没有,跟乡下似的。还说什么,还说什么小黄、玲子太土气,不像服务员样,得穿旗袍什么的,养眼。瞧他那样!我是不高兴。”
“人见过世面。一年土,二年洋,他妈的还没一年呢。”
“你可别那样,”胡小月警告三儿,“你要那样不认你。”
“他以前不这样,”三儿郁闷地说,“老实巴交的,打个架把他吓的,躲一边,没尿裤子,挨打了都不敢吱声,秋子骂他怂包,说金叔怎么生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死秋子什么话都敢说。”胡小月笑了,笑完了又叹息,“不走多好,唉。快一个月没打电话了。三儿,你不急呀?你说秋子工作怎么样了?找好没有哇?”
三儿咂嘴说:“估计没有。”胡小月问:“为什么?”三儿说:“秋子跟我赌气走的,依她那性格,找好了肯定打电话向我示威,然后我就服了,什么都听她的。”胡小月摇摇头:“不会的,秋子不是那样人。”三儿叹了口气:“你不了解她。她有控制欲,巴不得别人都听他指挥;对钱财没兴趣,一点没有,打小零花钱就归我管,放一块搁着,作业本都我买。上学一直跟我比,就想占强。我们念书一直是学校前两名,第一名和第二名区别吗?没区别,她就不行。高考她没考好,太想考好了,反而失误了。她要做什么事,非做成不可,要不就抓心挠肝的。我担心她太清高,总想着比别人厉害,不服软,不会拉关系。”
“没看出来。”胡小月表示怀疑,“秋子不是那样吧?”
“没看出来吧?”三儿笑笑,“上了大学就一帆风顺了,学习好,大二就当了学生会学习部部长,得教授喜欢,长得又可以,就那么点大,还要怎么着?当时是能把她留下来,以后肯定怪我;等过些年,等她同学都功成名就了,她心里就不平衡了。就算不怪我,我也心有不忍;秋子的确很优秀,有抱负,四年大学不能白念。还是让她走吧。”
“不说了,”胡小月舒展了下身体,“上楼休息吧。”
“不休息了。”三儿说,“我想到新华书店去看看。”
“又还没看完呢。”
“股票一会涨一会儿跌,两眼一抹黑,了解了解,”
“三儿,你可别买股票。”胡小月紧张起来,“昨天还听人说呢,说股票跌了,跌惨了。你就是一时兴,一会儿买书,一会儿买收音机,收音机也不听了。”
“听,回家听。”三儿打个哈欠,“没有叫小西看看。”
正是全民炒股的时候,新华书店里股票书也行销。三儿很快挑了几本书。营业跟三儿开玩笑说:“买涨不买跌。怎么了,你还想反向操作呀?”三儿笑笑:“股票术语吧?看来你也炒股。”营业员无奈地笑笑。三儿说:“我不买股票。但我相信,要中再跌,跌得厉害了,肯定可以买。”营业员兴趣来了:“为什么?”三儿解释说:“你不说了吗?买涨不买跌,有涨有跌,干嘛涨的时候买?跌了就亏了;跌的时候买多好哇?等着它涨。”
“咦,这想法真是不错。”营业员眨眼思考起来。
把书买回来,钻研了好几天,三儿也没看出名堂。叫三儿起床吃午饭的时候,胡小月问三儿:“书看得怎么样了,大学生?”三儿无奈地把书扔到一边:“他妈的。比修车的书难多了,看了这个不知道那个。”胡小月在床边坐下来,笑了:“人老太太都炒股。”
“懂才怪事了,跟风呗。我看书不是为了炒股。”
“不炒股票那你看书干嘛?”胡小月不解地问。
“股票就是钱哪,”三儿勾身坐起来,“每天有成百亿的钱在股票市场面流动,这里肯定有什么窍门。什么窍门呢?搞不明白,太深奥了。我觉得还是简单点好,看得清楚;弄这么复杂,我估计弄这个东西的人也搞不明白。没意思,不看了,没事当闲书看看。”
胡小月拉起三儿的手:“搞不明白还看。不看起来吃饭了。”三儿拽着胡小月的手,看着胡小月傻傻地笑,笑得胡小月脸一阵阵潮红。胡小月摸摸脸说:“死三儿干嘛?”
“姐,秋子不回来你嫁给我。”三儿认真地说。
胡小月用另一只手狠狠地打了一下三儿的手。三儿缩回手。胡小月怕看透自己,赶紧回身往房间外面走:“不起来算了。”三儿无奈地说:“起来的。小和尚真命苦哇。”
三儿穿好外衣,来到卫生间时,胡小月和往常一样,已经给三儿挤好了牙膏,打好了刷牙的水。三儿拿上牙刷,端起刷牙的磁杯,喝了一口,过了一下嘴,吐了,慢条斯理地刷起来,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影像,嘀咕道:“陈三同志是挺帅的。死秋子同志要是不要我,我就跟别的同志好了。”说着,三儿又觉得好笑,兀自笑了起来。
土菜馆生意不错,小黄和玲子上上下下地穿梭。三儿站厨房门口问方师傅:“生意好你们也累吧?”方师傅一边炒菜一边笑:“哪有累好哇?现在不累,时候你怎么给我们涨工资呀?”三儿特别郁闷:“还涨哪?”方师傅笑出声来:“不累,就这一下子。”
小黄走过来问:“前厅也满了,厨房吃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