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到省城找秋子系主任田怀礼不几天,田怀礼就把电话打到三儿家,叫秋子九月到五院报到上班,但不是正式职工,只算外聘请人员,工资待遇比正式职工低,户口关系暂时不能不转。应三儿要求,田怀礼没跟秋子提三儿到省城找他的事,跟秋子说,这都是胡院士的安排。但秋子知道,三儿肯定去省城找过田怀礼,秋子知道三儿的用意。
见秋子没头没脑地放下电话,二婶问秋子:“怎么了?”秋子说:“教授来电话了,叫我去北京上班,算外聘人员。”二婶无奈地点点头:“来电话就去呗。
“不想去。”秋子说,“妈,三儿去找教授了吧?”
“没听他说。”二婶摇摇头,“他哪认得教授哇?”
小西从房间走出来,问秋子:“哥不说工作早找好了吗?”秋子摇摇头:“我回来的时候五院根本没叫我留下来。到学校教授找我了,也没叫我:“那你都不跟我说?”秋子解释道:“怎么跟你说呀?人工作都找好了,就我没着没落。”
“找好就行,”二婶轻叹了口气,“哪天去上班?”
傍晚,三儿的皮卡车刚回开到门口,小西就抢着跑到门外,把消息跟三儿说了。秋子在北京找到工作,小西为秋子高兴。小西觉得三儿也应该高兴,但三儿只是淡淡地说:“知道了。”小西又追问:“姐说是你到学校找了教授,是不是呀?”三儿摇摇头。
秋子提着铁桶牵小丽,推开玻璃门走出来,三儿扯着脸皮笑道:“恭喜呀。”秋子白了三儿一眼:“恭喜个屁。不去!”三儿掏出烟,慢慢地掂着:“怎么不:“教授说是外聘人员,不是正式工。”三儿点上烟:“现在都是合同制,哪有正式工?”
秋子默默地腾黄鳝,没再说话。秋子很矛盾,想去不甘心当合同工,也有违对三儿一而再再而三的承诺,不去也不甘心,学了四年,就这么把专业放弃了,太可惜。
见秋子没说话,三儿抽了口烟,扶着脖子郁闷了一会儿,接着又往上村方向走。小西感觉气氛不对,不知所措地问三儿:“哥你上哪去?”三儿说:“给老太太挑水去。”
“我也去!”小丽放下手中的蛇皮袋,跑了过去。
黄鳝溜了出来,快速地在水泥场地上蛇行逃窜。小西赶紧跑过来,试图捉住黄鳝。秋子责怪道:“死丫头抢火去呀?腾完再走不行哪?一天到晚跟着三儿,真想当小老婆呢?”小西笑了,无可奈何地叫:“姐我抓不住。”秋子又埋怨道:“你就知道吃!”
挑完了水,三儿接过老太太递过来的干毛巾,踱到房间,抬头看看书架上的老先生遗像,擦擦头上的汗。小丽说:“死人像放家里,怕死人。”三儿说:“我死了挂家里你怕吗?”小丽捶了三儿一下:“跟你一起死。”三儿把毛巾递给小丽,掏烟掂出一支,窝手点上了。
老太太端来小米饼,问三儿:“想老先生了?”三儿摇摇头:“不想吃。”老太太拿起两块小米饼,递一块给三儿,递一块给小丽,招呼道:“坐下歇会儿。”三儿拖了一下笨重的大椅子,坐了下来,小丽靠在三儿身边,咬了一口小米饼,细细地嚼着。
“大口吃。”三儿埋怨道,“樱桃小口呢?。”
“好玩。”小丽笑笑,“吃下去就行了呗。”
老太太在三儿对面坐下来,问三儿:“遇到为难的事了?”三儿摇摇头:“累了。”老太太心疼地说:“不挑水了。”三儿笑笑:“不挑你喝什么?挑担水的力气还有。”
“三儿,别不好受。”老太太看着老先生照片说,“在乎你的人,自然会留下来,不在乎你,强留下来也没用,心不在你这儿。夫妻就要常相斯守、患难与共。秦观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话不对;人生苦短,就那么几十年,很快就过去了;真是相互恋爱,干嘛非要卧看牛郎织女星?你看老先生,作古了。当初老先生不带我回来,比现在好。那时候就是骨干,育人中学要提拔他当教务处主任,师范学校要他回校就是现在的师大。不回来肯定是教授,他同学不是教授就是当官的。那时候缺文化人。老先生担心我,非要回来,说我要是有什么意外,一生都不安宁。解放后也想过回省城,老公公不让回去,年龄大了。老公公大儿子在国民党部队,生死不明,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清水人不知道。要是老先生走了,老公公就没人照顾了。思前想后,还是没走;父母在,不远游。没走还有一个担心,还是担心我。到水清以后,我的身份就变了,再回去不知道划什么成份;那时候讲究这个。四九年到现在,四十八年了,值了。”
“现在跟那时候不一了,都以事业为重。”
“你说的事业应该不是国家事业,是个人事业吧?国家需要,那没办法,舍妻弃子也得去;没国就没家。为个人的事情,放弃爱人,放弃家庭,大可不必。中国人敬儒,讲究德行孝道;孔子说,孝为德之本。什么是孝?什么是德?无尊无长为不孝,不教不养是不德,不夫不妇也是不德;一句话,要重视家庭。不老说吗?家庭是构成社会的最基本单位。再说,是金子在哪都发光,何必舍近求远;菜籽湖是落后,清水是落后,更需要人才。”
“哎呀,还是小时候听的课,昨天一样。”
“老先生比我看得远,他说,我就不说,说不一样了,还要吵架。我跟老先生想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