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了,天气凉爽了好多。工地工人还在收拾工地上的砖头瓦砾。
老田跟三儿说:“回去吧,没事了,一会儿方兴葛兴旺要来了。”三儿点头提醒道:“师傅,忘了件大事。”老田扭过头,眨眼问:“哪来什么大事?”三儿说:“汽车装潢哪。不是说派个人去学习吗?”老田咂咂道:“哎呀,真给忙忘了。一个不行吧?要两个人。”三儿想了一下说:“学习一个人就行了,回来叫他带人干。手边活,不会很难。”
“要不你给我找两个人?”老田挠挠头。
“我回去问问。女孩子行吗?没处住哇。”
“要个女孩,细心。到我家住,给你秦姨做伴。”
“行。”三儿点点头,“学习还是男孩好。”
三儿首先想到了天和。但吴志刚一直不说天和高考的事,三儿又不好问。三儿想,天和要是不补习的话,学个手艺倒也不错。不过三儿也知道,吴志刚肯定不同意。
傍晚到吴志刚家收黄鳝的时候,吴志刚跟三儿说:“明天刘立就过来了,他要不学车,有什么活你就叫他去做。”三儿点点头,想了一下,跟吴志刚说:“叔我还想找个人。”吴志刚疑惑地问:“小三儿你想开多大修车店哪?店还没开呢,招许多人干嘛?”
“金胜要开汽车装潢店,我师傅想找个人到省学习去。”
许姨提着铁桶从屋里走出来,接茬说:“那叫天和去呗。”吴志刚冷冷地瞥了许姨一眼,许姨白了吴志刚一眼,气鼓鼓地走出了门。三儿趁势问:“天和到底怎么办哪?”
“补习呗。”吴志刚沮丧地说,“哎,不给老子争气呀。”
三儿犹豫了半天,试探着问:“要不我再找一下童叔?”吴志刚摇摇头:“不了。我跟高中严校长说好了,就在清水高中补习。再到一中补习,考不上更招人笑话。”
“这哪是考大学呀?就是给你考面子。”三儿特郁闷。
“你要的人我找不着。”吴志刚扭过头,“你自己找去。”
三儿回家跟二婶合计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人选。徐庄大点的男孩,不是上学就是出去打工了。秋子建议:“女孩就让徐小欣去。”三儿摇摇头:“巧珍去。”秋子问:“你不说让巧珍去土菜馆吗?”三儿说:“冬生找我了,他那意思是,不让巧珍当服务员。”
“那放牛娃还长本事了,他怎么不给巧珍找工作哇?”
二婶记得卖菜时的伙伴刘庄麻婶有个儿子,高中毕业没考取,在家闲着。第二天,二婶特地跑到麻婶家,把事情跟麻婶说了。麻婶求之不得,当天晚上把孩子带到三儿家。那孩子叫姚强胜,个头不高,长相清秀,女孩一样。秋子说,一看就是搞汽车装潢的。
老田也看上了姚强胜。过了几天,老田开车把姚强胜送省城学习去了。
傍晚,老田开车回金胜时,三儿才想起田黄的事,就问老田:“大师兄那事怎么办?”老田叹气说:“走了。老子给五万他还不高兴,他妈又给一万。还要贷款。”
“不用,”三儿摇摇头,“再有十万块钱差不多,我有。”
老田问:“不买塑料厂了?”三儿说:“还不知道买得着买不着呢,现在塑料不好做,等等吧,到时候就有钱了。先把金胜做起来,耽误一天耽误多少生意。车越来越多,光破农用车就修不完。以后出租车还要换轿车。死老头你发了,有这么大的厂子。”
“哎,儿子不如徒弟。”老田感慨地说,“养儿子高兴,考大学高兴,他妈的老子不知道为什么高兴,就落个名声,然后就当牛当马,没完没了。唉,老骨头拆了都不行。”
三儿劝老田:“水往下流,不都为儿女吗?师傅你有这能力,帮师兄一把。到北京也是个机会。他好了,以后孩子都好了,都是你的后代。”老天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不光田黄工作,他老婆也要找工作,还有三个人户口,还有房子。房子就说买吧,慢慢来。北京户口就难了,田黄说人答应了,田青说更本不是那回事,花钱都不一定买得着。”
“你不说慢慢来吗?不用急。金胜做好了,挣钱快的。”
老田咂咂嘴:“其实我早想好了,你拿十万,我给你股份。”三儿笑笑:“师傅真是,金胜是你的产业,血汗钱,我能要吗?得留给师兄师姐。我借不了多少,本来欠你的;车我给五万,五万淘不着那车,师傅你吃亏点;剩下的等有闲钱了再还。师娘跟我说过,师徒如父子;我妈那天还说,我不借谁借?我说过,我没爸了,师傅就当多生个儿子。”
“亲儿子出没你贴心哪。”老田感慨地说。
“师傅师娘对我也好哇。”三儿不以为然。
“钱你先借着,”老田叹了口气:“事以后再说。金胜要发展,靠我不行,我也老了。田黄回不来,我问了,狗日的不干,真到北京更不干了。金胜是你师爷留下的底子,不能败我手上,到时候还得靠你。三儿,等金胜做好了,我带你到你师爷坟上看看。”
“早该去了,”三儿点点头,“没去过呢。”
“你师爷要知道金胜重做了,肯定高兴。”
“师傅,师奶奶还在吗?没听你说过呢。”
“你师奶奶还好。”老田说,“在城东,吴华办的敬老院里,去年春上送去的,放家里就糟死了,子女拼着。钱多花点,条件不错,两个人一个间房,吃喝有人管,生病有医生。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