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多,三儿才回家。二婶给三儿开了门,问三儿:“怎么样哪?”三儿在桌边坐下来,扭扭脖子说:“没怎么样,就吃饭喝酒呗。小丽呢?”二婶说:“玩电脑呢。”
正说着的时候,小丽举着三儿的洗换衣服,从三儿房间走出来,往洗浴间走去。三儿的目光追随着小丽,静静地看着。二婶感觉三儿的神情不对,又问:“怎么了?”三儿又扭起脖子:“许姨说,叔还是好酒。”二婶埋怨道:“志刚真是的,那酒有什么好喝的?”
洗完澡,三儿回到房间,掩上房门,躺到床上,伸手关了台灯,闭上眼睛。门开了,把客厅里的光亮放进来,小丽走到床边。三儿知道小丽来了,哼了一声问:“有事呀?”小丽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不想回去。”三儿提醒小丽:“那是你家,有你爸爸,你妈妈,还有你哥哥。”小丽的眼泪流了下来。三儿咂咂嘴。小丽擤了下鼻子。三儿翻身坐起来,打量着背光中的小丽。三儿感觉小丽这半年长高了不少,有了不太明显的女姓特征。
“你要我回去我就死。”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三儿,真不想回去。”
脖子又酸疼起来,三儿捏捏脖子,吁了口长气:“又要给你过生日了,这回生日过了,你就十二周岁了,该懂事了。你爸心情不好,你哥离得远,老也不回来,你就在边上,得关心关心你爸。”小丽可怜巴巴地说:“那我不回去关心行吗?”三儿心里一阵铰痛。
“谁叫你回去了?”二婶走过来,坐床边,把小丽揽在怀里。
小丽抱着二婶,啜泣起来。二婶安慰小丽:“不回去,这就是你家。”
三儿拿起床头柜上的香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支,点上了。二婶埋怨三儿:“好好的说什么回去呀?”三儿辩解道:“我没说,她自己跑来说的。”二婶白了三儿一眼,拉开小丽的手,牵着小丽说:“走,跟我睡觉去了,明天还要上课呢。上初中了,可不敢马虎。”
第二天中午,放学的时候,小丽骑车到修车店门口停了下来,支好车,走进店里,没跟三儿打招呼,又往里屋走去。三儿诧异地看着小丽消失在过道口。没过一会儿,小丽又走出过道,来到三儿身边,踢踢三儿坐的椅子:“不回去呀?”三儿满意地点头笑笑。
“别骑车了,”吴志刚举着油腻的手走出来,“坐三儿车回去。”
三儿抬头看看吴志刚。吴志刚看上去很是开心,混浊的眼睛一样子清亮了许多。小丽用目光询问三儿。吴志刚疼爱地笑着说:“哎哟,这么懂事。”三儿跟小丽说:“去,把车搬到树荫底下。”吴志刚赶紧往外走:“我来,我来吧。三儿,你也回家吧,忙一上午了。
车驶上街道。车里有点热,小丽倾身调整了一下空调出风口。三儿问:“刚才跟你爸说什么了你爸那么高兴?”小丽说:“没说什么,就说爸我回来了,然后又说爸我走了,我爸说,噢回来了,噢回去吧。”三儿笑了:“以后天天这样知道吗?”小丽噢了一声。三儿瞥了小丽一眼:“板个脸干嘛?这样多好哇?你爸开心,我开心,你也得开心,我们家小丽就得开开心心的。”小丽木然地笑笑。三儿不满地说:“那么笑多难看?”小丽扭头对三儿又笑了一下。三儿在心里叹了口气:“上课怎么样?”小丽说:“还行。小西都跟我讲过了。”
红姑给三儿和小丽拉开玻璃门。三儿进门问红姑:“你怎么也不来了?”红姑跟三儿后面说:“我不是想着呆家里陪我妈吗?哎呀,热死我了,更本就睡不着,一身臭汗,半夜还起来抹澡。我妈说,知道你在家呆不住,你还是到你婶家过去吧,然后我又来了。”
进了洗浴间,三儿拧开水龙头。红姑拿过洗手液瓶,打开了,跟三儿说:“善良上午打电话说跟人谈得差不多了。那人也是范阳的,准备转行跟出版社合作办印刷厂,善良说他想印盗版书。那人总共有三台机器,吹膜机、制袋机、印刷机,四万五。”三儿问:“四万五便宜呀,买呗。能做手提袋吗?”红姑把洗手液瓶递给三儿:“背心袋就是手提袋呗?”三儿点点头。红姑接着说:“老林说便宜,新的要上十万呢。帐上钱足够,不用你掏钱。”三儿忿忿地骂道:“狗日的徐善良骗老子,害老子去款。”红姑笑了:“善良怕你买高岗。”三儿哼了一声:“你跟善良跟老林说,高岗不买了,有机会以后再说吧。要做的事太多了。”
“三儿,”红姑接过洗手液瓶,“你就那么相信善良哪?我听小欣说,善良油水挺大的,招人归他管,拉货归他安排,进料子出货买配件都是他,有些外销员还巴结他。”
三儿白了红姑一眼:“别在外乱说。”红姑撇撇嘴:“我不就跟你说说吗?”三儿说:“水至清则无鱼。当厂长总得跟人交结呗,哪能一点油水没有哇?”红姑点了一下头。
“红姑,帮我忙可以吗?”
“不是要我打听消息吧?”
三儿又白了红姑一眼。红姑笑着说:“开玩笑呗,真是。”三儿说:“初中知识还没还给老师吧?”红姑苦笑道:“没还也差不多了。”三儿笑笑:“小丽成绩不好,没事给小丽辅导辅导。”红姑不满地揪了三儿一下:“我念书的时候你怎么想不到哇?”三儿讨好道:“你那时候不是还可以吗?你问的我都回答了,后来搂黄鳝没工夫,晚上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