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了一会儿后,三儿跟周过说:“晚上带你到朗书记家吃饭去。”周过笑道:“我还准备请师傅吃饭呢。”三儿翻眼埋怨道:“你那点钱留着,在省城定套房子,别都花了。”周过又笑笑:“是人厂长请的,也做pvc,想在我们这儿销pvc扣板;说好多回了,我一直没答应,我怕师傅也要生产。”三儿眨眨眼:“答应了吧。我现在不想投资买机器。”
“对了师傅,”周过又说,“我有手机了,别人送的,没跟你说。”
三儿开心地笑着:“不用说,不吃里爬就行。”周过赶紧摇头:“不敢不敢。没师傅我哪有今天哪?幸福说我要个手机。”三儿咂咂嘴:“这事我早该想到。回去就给善良他们买,你给幸福和成才也买一个,高品湘也要,每月报两百块钱手机费,你四百。在城里呆着,太寒酸人瞧不起你,瞧不起你就是瞧不起清水这个品牌。你把清水这个品牌给我做好了。”
“谢谢师傅。”周过挠挠头,“我工资够高了,手机费就算了。”
“就四百。”三儿说,“你们给我挣大钱,我也不能亏待你们。”
周过答应了pvc扣板厂厂长,没跟三儿和朗琳到朗公社家吃饭。
回去的时候,朗琳问三儿:“他们怎么都怕你呀?”三儿也郁闷:“你觉得我很可怕吗?”朗琳摇摇头。三儿说:“我觉得我对人挺好的,怎么都怕我呢?当老板都可怕吧?”
朗公社的厨艺真不错,做的菜不光口味好,色相也不差。冯姨跟三儿说:“你叔说了,他要是失业了,凭他的手艺,在小饭店里找个份工作差不多。”朗琳插话:“给三哥打工就可以了,不用找的。”三儿笑道:“那得多大饭店才盛得下你爸呀?这任书记干完了,你爸就是副厅级了。”朗琳问:“副厅级是大官吗?”三儿点头道:“副厅是老大老大的官了。”
“这任干完了,”朗公社叹了口气,“我的黄金时代也结束了。”
三儿不解地问:“叔有点悲观吧?老这么说。”朗公社摇摇头:“就这样了,到退休能混个正厅级。”冯姨接茬道:“无所谓,平平安安的就好。”三儿看着冯姨,觉得冯姨变了。朗公社解释说:“老童搬家那天,请我们吃饭。”三儿不满地问:“搬家怎么不跟我说?”朗公社摆摆手:“他怕人花钱,就跟两边父母说了。我是撞去的,你冯姨懒得做饭,我说上老童家吃去,去了才知道他搬家了。童林事先都不知道呗,回家才知道。”三儿点了点头。
“我问他,”朗公社接着说,“怎么老这么鬼鬼祟祟的?儿子结婚这样,搬家还这样。老童跟我说,有两个原因:一是装修不好,人来了看什么呀?二是,只要有一个人知道,其他人都知道了,到时收不了尾。也是,人来了还把人推门外去?收礼了,到时人找你办事,办好还是不办好?我也觉得他太过小心了。然后他又跟我讲老先生说过的话,说这么做不是为自己,为子女,平安是福,平安比什么都好。你冯姨都受教育了。想想也是,当官这条路哇,犯罪率还是比较高的,一旦进去了,不光自己完了,老婆孩子都完了。比如郑如松,哎。滁水出大问题了。一个是企业改制,滁水化肥厂不是大企业吗?卖得太便宜了。一个是土地发包,搞暗箱操作。化肥厂职工告状告到省里了。问题不小,估计要牵涉到党政班子。”
“肯定牵涉。”冯姨插话,“那么大的事,上面肯定有人点头。”
朗公社端起杯子,示意三儿说:“喝一点。”三儿端杯抿了一口啤酒。朗公社也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又说:“我还是比较幸运的,到茶籽湖碰到老童,老大哥一样提醒我。有你这么个忘年交,我在菜籽湖也不寂寞。”朗琳看着三儿笑笑。朗公社也笑:“你笑什么呀?”
“没笑什么,”朗琳摇头说,“我觉得你们不像叔侄,像兄弟。”
大家笑了。三儿问:“我有那么老吗?”朗琳又摇摇头:“不是说你老了。一开始觉得你特年轻,处久了就不觉得年轻了,比成年人还成年人。”三儿又笑:“那还是老了。”
“这丫头就是不喜欢读书,”朗公社无奈,“那叫成熟知道吗?”
朗琳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成熟,就是没想起来。”三儿接过话茬:“这就叫书到用时方恨少。多看点书。”朗琳不住地点头:“知道知道,提高修养提高修养。童林买的书我带好几本回来了。小丽下半年初三,没工夫看。”冯姨感叹道:“哎呀妈呀,进步真不小。”
冯姨叫三儿在朗琳房间睡觉,让朗琳在客房睡,说客房太小了,平时当仓库用,还把朗琳床上的床单换了。三儿觉得特别过意不去,一再坚持要到客房睡。朗公社说:“我知道你有洁癖,不睡生床。”三儿否认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不这样了,天天修车,一身油泥。”冯姨在朗琳房间说:“你要不跟人说你是修车的,别人都不知道还修车的。”
“三哥特干净,”朗琳插话,“洗手洗半天,冬天还天天洗澡。”
朗公社关心地问三儿:“现在好点了吧?”三儿说:“早好了。”朗公社点点头:“我听老童说过,以前老陈家穷的时候,你都不说话,哑巴一样。”三儿无趣地笑笑。朗琳问:“穷跟说话有什么关系?”朗公社解释道:“自卑呗,怕被别人瞧不起。哪像你们哪,生在蜜罐里一样。那时候农村真可怜,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