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刚过,大家到楼下送走了凡士杰,三儿跟黄小光道了别,之后开车带胡小月往胡小月家赶。胡小月问三儿:“你担心小丽呀?”三儿嗯了一声:“小时候多快乐?现在话都不想说,刚哄好了,遇到点事,又不说话了。”胡小月怪道:“发狠学习还不好哇?”
“七个年头就跟我了。”三儿咂咂嘴,“那时候也是哑吧,不说话。”
“知道知道,”胡小月埋怨道,“都说一千遍了。到我家坐会儿呗。”
三儿疲惫地说:“回家了。”胡小月不满:“回回到家门口都不进去。死三儿你就不怕我生气呀?”三儿笑了:“我才不怕呢,生气你能怎么着?”胡小月无奈地哼了一声。
车到楼下停了下来。胡小月伸手摸摸三儿脸:“别等了,楼道里有灯。”
三儿的车开到家门口时,徐善良正带红姑、童林和吴多多在打牌,二婶和老太太饶有兴趣地坐一边嗑瓜子,有说有笑,看上去挺开心的。但没人给三儿开门,约好了一样。老太太扶着桌子,想站起来,被二婶拽住了。二婶埋怨道:“真成野人了,出去就不回来。”
直到三儿在桌子边坐下来,大家才笑出声来。三儿扶着脖子问:“怎么了?”吴多多站起来,准备给三儿泡茶,童林抢了先。老太太抬眼对三儿笑:“你妈说你是野人。”
“有事呗。”三儿瞥瞥二婶,“不年不节的,老太婆怎么舍得来了?”
徐善良给三儿派了烟。红姑放下扑克牌说:“乡里到村里登记,哪些人要自建房,哪些人要套房。结果王老疤子把人带家里来了,老太太跟着来了,婶不要她走。”三儿凑上徐善良递过来的火,埋怨红姑:“臭丫头叫人王老疤子干嘛?”红姑不服:“他怎么不把人带到他家里去?”三儿横了红姑一眼。老太太接茬道:“你妈叫我不走了,房子马上要拆了。”
“你那房子拆不了。”三儿摇头哼了一声,“南面的地是我买的,明年也不动工。善良房子在服务区,拆得早些,明年上半年可能要拆。拆也没事,租房子呗,租金乡里给。现在就善志和善青家拆了吧?拓宽街道,没办法。酒店那边完事后,多多就把人调过来,先做两栋房子,在西边做,好让拆迁要套房的人早点搬过去。图纸老林出差回来就带过来。”
徐善良举着烟问:“还办厂哪?”三儿点点头:“等老林考察回来再说吧。”
“给我做的厂呢?”二婶拍拍手上的瓜子壳,“我就在队屋里呆着?”
三儿扶着脖子笑笑。红姑站起来,走到三儿身后,给三儿捏起脖子。三儿低着头哼哼叽叽地说:“小老太婆急什么呀?我还没说完呢,等我慢慢说。”二婶翻了三儿一眼。
“徐善良同志,”三儿说,“你来问自建房的事吧?多少人要自建房?”
徐善良眨眼想着:“我呗,你呗,红姑呗,启玉呗,大庆呗,大庆给他妹妹要,善红善青兄弟俩个,老队长两个儿子,还有徐二爷。”三儿哎呀一声:“二爷翻身了。”徐善良点头接着说:“带秋子的老房子,总共十一户,每户三分地吧,三亩多。”吴多多插话:“我跟童林还没算呢。”徐善良解释说:“我算拆迁户。地多,把路边的地去掉也有上十亩。”
“善良要不这样,”三儿算计着,“你跟老林要是不打算买路边的地做门面房的话,就跟我一起要厂后面的地。我就是觉得那地方别人要了不安全,过年放鞭炮容易走水呀。”
徐善良理所当然地说:“听你的,后面买。”三儿摇摇头:“怎么听我的呢?这是你家里的事。”徐善良认真地说:“家里的事也听你的。”吴多多又插话:“我也在后面买。”
“我们都听你的。”红姑说,“我家的地我做主,我做主就是你做主。”
童林把茶杯递到三儿面前:“我要表态吗?”三儿笑笑:“后面哪有许多地呀?就前后做着吧,做一块热闹。秋子画了三个草图,有独门独院的,有联排的。等地划定了,叫老林带给教授设计。你们都做单门独院的,漂亮又好住。周过说问他爸妈,他爸妈还没给我打电话呢,估计也要买,他现在还住房管会的房子。善良明天跟赵厂长说,叫他买地,就说是我的命令,他跟郝慧有钱。这么好的机会不做房子,等到什么时候?老林做独门独院的也应该够了,不够红姑支点给他。善良够了吧?”徐善良翻了三儿一眼:“操,考验我呗?”
“大厂长要是缺钱的话,”三儿又哼了一声,“那我的厂就不用办了。”
老太太拽拽三儿:“我那房子换钱给你。”三儿摇摇头:“要套房子。”老太太问:“我在你这儿住,要房子干嘛?”三儿直起脖子。红姑问:“不捏了?”三儿哼了一声:“元旦我到北京去,陪我师傅看病。到北京离大连就近了。老太太,你把善文兄的地址找出来,我给你访访,也许能找到呢?”老太太轻叹了一口气:“不找了,不找了,找回来也生气。”
“还是找找吧。”三儿揭开杯盖喝了口茶,“要不跟我一起去。不管混得好不好,他都应该回来看看老娘,他也五十多了。要是混得不好,叫他回来呗,就到厂里上班去。”
二婶劝老太太:“跟三儿一起去。”老太太眼睛红了:“我都七十四了。俗话说,七十不留宿,八十不留饭。那么远的路,不去了。他都不回来找我,我还去找他。找到了也被他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