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林想回家看看,一天清早就起床跟三儿和秋子赶到幸福圩。老甘看车上下来两个女孩子,开玩笑说:“三儿什么时候又找个老婆哇?”童林不好意思地笑笑。秋子接茬说:“三儿老婆多了,再多我也是大老婆。”老甘笑了:“大男孩回来了,三儿不憋了。”
三儿提醒老甘:“别胡说。”老甘点头说:“不说不说了。”
小西考大学请客时,老甘在三儿家见过童林,但不知道童林是谁。听三儿说童林是童新华女儿,老甘很是客气,特地捡了两条黑鱼,叫童林带回去。秋子说:“势利眼。我来这么多回也没叫我带鱼回去。”老甘说:“你跟卖鱼的一床睡觉,还愁没鱼吃。”
童林很意外,没想到秋子跟老甘这种粗人也搭得上话。
小工开始搬鱼了。老甘给三儿递支烟说:“三儿,有人红眼了。”三儿问:“谁呀?”老甘咂嘴说:“昨天上午,市旅游局带个大佬来考察,说要开发幸福圩。他妈的幸福圩吗?这么个破地方,开发什么呀?房子都没法做。”
“开发幸福圩,”三儿点上烟,想了想说,“那得把路修通。难。放心吧,甘叔,承包期结束之前肯定没戏。菜清公路就不说了,清水到幸福圩这段路,那叫路吗?开三轮车能把人颠散了,一下雨就是泥坑。轿车底盘低,怎么开呀?坐拖拉机来呀?走水路?顺长江,进菜籽湖,再到幸福圩,就看这一汪清水,有病哪?”
“那他们来干什么?”老甘疑惑起来。
“最多是远景规划,没事。”秋子说。
回来就没有去的时候舒服了。尽管装满了鱼,车还是很颠;因为不能坐车厢,童林和秋子不得不侧身抓着车棚的铁栏杆,分坐在车厢前伸出的狭窄的工具箱的两边。不一会童林就受不了了,大声问秋子:“每天都这样哪?”秋子说:“你不来我跟三儿粘一块坐。不行你跟三儿粘一块,舒服些。”童林埋怨道:“死秋子尽胡说。”
“冬天这么坐不冷,”秋子笑着说,“三儿身上可热乎了。”
车拐上菜清公路就好多了。童林放松了一下紧绷的身体,感慨道:“真不容易。”
秋子提醒三儿:“三儿,我觉得甘叔说的不无道理,指不定真有人想借开发的由头,把幸福圩弄到手,养鱼就不得了。甘叔还是放养,改人工饲养,这么大水体,财发大了。”三儿说:“人工饲养不行,面积太大,没法管理,饲料成本也不得了。真有人动心思,甘叔就吃亏了,本来是野田,刚放鱼养熟了,接茬的人省多少事。”
“那就没办法了?”童林关心地问。
“有什么办法?上吊自杀去呀?”
“那你到哪拉鱼呢?”童林接着问。
“我跟甘叔聊过这事,要不我去学修车呢?”
“现在的社会就这样。”秋子不满地说,“拓荒的人最倒霉,受苦受累不说,风险还得自己承担,一旦成功,别人眼睛就瞪大了,想方设法把你挤出去,还理直气壮。”
“你们真不简单。”童林说,“我就没想过这些事。”
“你不用想。”秋子说,“我们不一样,不得不想。”
七点多一点,出了西门菜市场,三儿顺路把童林送到巷道口,接着跟秋子往饭店送野鱼黄鳝。童林回家时,童新华和童志辉还没起床,高姨正坐客厅里包春卷。
洗完手,童林走到母亲身边坐下来,感叹说:“我们太幸福了,三儿跟秋子忙得跟什么似的。”高姨看看童林说:“不行到营业所住去。”童林不解地问:“干嘛?”高姨说:“不麻烦二婶哪?多一个人不知道多多少事,吃喝拉撒,洗衣浆衫,烦着呢。”
“二婶不烦,你烦。”童林撇撇嘴说,“我说到食堂吃饭,二婶不高兴,说我做的不好吃呀?你们食堂那老徐是张玉虎姑父,也是徐庄人,脏死了,人都叫他张邋古,擤完鼻涕,搓搓手就完事了,找他做饭,你们单位的人也敢张口,都是鼻涕。”
“是吗?”高姨笑了起来。
“我哪知道哇?也没吃过。”
“单位都这样,你得习惯。税务局还在旧房子里的时候,老远就闻得到食堂的味,猪泔水一样。二婶家里是干净,她没事,也没什么爱好,就在家里收捡。”
“三儿洁癖,不干净不行。”
“洁癖像是心理疾病吧?”
“强迫症,现在好多了。清水高中木桌子老起木刺,三儿老摸,摸光滑了,大个子就笑话他。老笑老笑,三儿生气了,把大个子揍了,鼻青脸肿的,我跟秋子帮着打。三儿生气可好玩了,看着没事,笑眯眯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被打懵了。”
“大个子不找你们哪?”
“找,怎么不找呢?找校长。找就找呗,还能怎么样哪?我们那帮人不欺负别人,但也不准别人欺负我们。谁欺负我们谁倒霉,一块上,好汉难敌四手哇。”
“你呀,也是个野丫头。”
“不野了。后来爸不让我打架,一天到晚写字。”
“童林,是喜欢三儿吧?”
“老问。高中的时候就说三儿跟秋子天生一对了,学习好哇。”
童新华打着哈欠走出房间,问童林:“怎么回来这么早?”童林说:“跟三儿和秋子拉鱼去了,三点就起来了。”童新华在桌边坐了下来:“怎么不叫他们来吃饭哪?”
“忙死了,还要送鱼到饭店去,到路口就走了。”
“你女儿受教育了,”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