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出头,三儿的三轮车在土菜馆门前停了下来。胡小月迎到门外,满面红光。三儿得趣地看着胡小月,总觉得胡小月跟以前不太一样。胡小月嗔怪道:“死三儿你看我干嘛呀?”三儿笑着对走过来拿野鱼的方师傅说:“方叔你发现没有,小月姐越过越漂亮了。”方师傅停住脚,扭头看看胡小月说:“别说,是漂亮了。”
“你学三儿!”胡小月白了方师傅一眼。
“人逢喜事精神爽,”三儿掏出烟盒扔给方师傅,问胡小月,“姐有喜事吧?”
胡小月是有喜事。吴仁心母亲死后,胡小月郁闷了一段,很快恢复了常态。秋子和小西周末回学校,上午到土菜馆玩的时候,胡小月拉秋子到商店里挑了两套秋装。下午到车站送走秋子和小西后,胡小月又搭三轮车赶到市法院,递交了离婚起诉书。一个月后,法院因无法联系吴仁心,批准了胡小月的离婚申请。拿到离婚证,走出法院的那一刻,胡小月如释重负。但胡小月没把离婚的事告诉任何人,连自己的父母都没说。
方师傅面端到前厅。三儿洗完手,回到前厅吃面的时候,胡小月跟三儿说:“听人说土菜馆边上的地要卖。”三儿意外地问:“谁卖?”胡小月说:“做大顺商场那个台湾佬哇。”三儿放慢了吃面的速度。胡小月接着说:“就在土菜馆隔壁,三亩多呢,他怎么卖地呢?三儿,是不是桐子路不建了?”
吃完面,三儿走到土菜馆门外,点了支烟,扭头打量着北面的城区,和南面不远处刚落成的火车站。胡小月走过来。三儿问胡小月:“台湾佬把地卖给谁了?”
“不知道。”胡小月摇摇头:“昨天有两个人来看。没事吧?”
三儿安慰胡小月说:“没事。别人买地不也是为了做房子吗?”胡小月点点头。三儿接着说:“姐你看,这儿离市中心,直线距离最多两里多路,市区稍一扩张就到这儿来了。这几年市区往东西两个方向发展,拉得太长,这样肯定不行。北边地方不多,再往前就是小黄山了。以后只有一个方向,向南发展。胡小月问:“那到什么时候哇?”三儿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现在市区发展就没规划过,水淌到哪秧插到哪。也不能老这样。你看新城区多乱哪?”胡小月笑笑:“要按你想的那样做就好了,人市里人不那么想哪。”
“能买下来就好了,就在边上。我去问问童叔,他应该知道。”
不一会儿,三儿就赶到土地局。童新华笑道:“王主任刚走,你就来了,约好的吧?”三儿笑笑,在童新华对面坐下来:“他跟我约什么呀?我找叔问个事。”
“什么事?”童新觉得三儿有点兴奋,和平时不一样。
“小月姐说,台湾佬想卖桐子路的地。有这么回事吗?”
童新华点头说:“有这么回事。那台湾佬叫项叫义,当年第一个买桐子路的地。上个月他就说要卖地了,前几天到我这儿来过。供电局像是对那块地感兴趣。”三儿凑上前问:“什么价?”童新华翻翻眼:“那地买了有五六年了,大顺商场落成那年买的,八万一亩。我记得是八万,我还没回城呢。当时那算贵得咬人了,那时候桐子路火呀,以为要建大火车站。现在卖不上价,十万左右,不会超过十二万。怎么了,你想买呀?”三儿挠头笑笑:“三亩多呢,按十万算也要三十多万,我哪有许多钱哪?抢银行哪?”
“真是的,”童新华觉得好笑,“没钱你问价干嘛呀?”
三儿眨眼想了一下,这才想起掏烟。童新华摆摆手,拿起桌上的烟扔给三儿。三儿掏出打火机,打着,点上烟。童新华提醒三儿说:“房子做到桐子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你看城东城西,做多少房子了?现在不光城北吴启的清风小区卖不掉,市房地产开发公司在城东做的百利小区也卖不掉。要是势头好,项义忠怎么会卖地呢?你不能看供电局,它想做办公楼。老供电局缩在城里,没出路,门前就是穿衣巷,穿衣巷现在是商业街,服装店一家挨一家,不光没地做房子,车都开不进去。”三儿抽了口烟,点点头。
沉默好了一会儿,童新华又提醒三儿说:“老先生说你有胆有识,那也不能盲目哇。这几年城区扩大多少了?两倍不止,乱七八糟的,不如老城区好。”三儿坐正身体,深吸了一口气。童新华轻轻地敲着桌子等着三儿开口。又低头思忖了一会,三儿下了最后的决心,抬头说:“这么着,叔,如果还有人卖地,一亩左右,你就告诉我。”
“确定?”
“确定。”
童新华不无佩服地笑着说:“胆是大。我再告诉你,项忠义肯定不看好菜籽湖,所以才卖地。当时拿二十多万买地,惊破大天了,五六年没涨,亏了。”三儿点点头:“不是这种情况还轮不到我买呢。”童新华看三儿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认真地问:“小三儿你有多少钱?”三儿挠挠头:“十万一亩,买一亩可以吧。叔你别担心,没事。我年轻哪,虚岁才二十,大不了从头再来呗。再说了,地还能一文不值呀?绝对赔不光的。”
“小三儿你真是富翁。”
“没有,不行我借点。”
童新华躺下身体笑笑:“不像要借的样子。十万真还不贵,东边的地卖十六万了。真想买就等着,有消息打电话给你。”三儿提醒道:“别打我家里去,非炸锅不可。”童新华又笑了:“我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