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中午,三儿掏钱,以纪铁林的名义,请所谓的京剧爱好者协会的老师们到大酒店大吃了一顿。纪铁林没想到三儿跟那几位老人处得这么热火,说:“到哪你都活跃。想到北京投资呀?”三儿摇摇头:“不想在北京活跃了,更不想投资。我在这儿接触的都是老年人,很少接触年轻人。一投资又得忙活,肯定清静不了。叔,够了,要许多钱干嘛?今年公司赢利跟去年差不多,善良不高兴,说没怎么增长。我劝善良,够了,不说跟去年持平,少点也没事,再增长风就招大了。木秀于林,风必催之。我现在真不管了,捐款都归善良他们定。年度捐款额增加了,给村里老人的红包增加了,他们定的。今年工人没涨工资,再涨别人没法做。善良他们工资也没涨。钱不能一家赚,有好处得大家分享。
“你说得对。”纪铁林若有所思,“富不过三代,钱多了,没用。”
三儿和纪铁林回家时,江斐照例亲了一下三儿脸颊,给三儿和纪铁林拿了拖鞋。梁姨坐沙发上笑。三儿说:“姨,要不你也亲我一下呗?”纪铁林抬抬手:“亲,亲!”梁姨羞涩地摇摇头。纪铁林叹气道:“小梁不行,守旧,什么年代了?小梁我跟你说,人外国人亲吻就跟握手一样,你得跟国际接轨。”梁姨又摇头笑笑:“出鬼差不多,我又不是外国人。”大家笑了起来。梁姨眨眨眼:“笑什么呀?噢,我是说出鬼,鬼魂的鬼,不是轨道的轨。”
“中国的文字,”三儿趿好拖鞋,“太有趣了。我姨跟我不亲哪。”
小丽坐茶几一头,翻眼注意着三儿。三儿愣了一下:“没买烟花,正好,四环之内不准燃放烟花炮竹。”小丽摇摇头。三儿翻了小丽一眼,往厨房走去。纪铁林坐下问小丽:“真怕三儿?”小丽还是摇头。纪铁林怪道:“不怕你这么乖干嘛?”小丽低头打游戏去了。
秋子傍晚才回来。江斐和老太太在厨房里忙活,梁姨给秋子开了门,拿好拖鞋,接过秋子的包,埋怨秋子:“过年还这么忙,怀孕了也不注意。”秋子无精打采地说:“公司还有职工不回家过年,陪他们吃餐饭。我跟他们说了,明年我就是孩子他妈了,不管你们了。小丽你个死丫头,游戏就那么好玩哪?还要姨开门。”小丽郁闷地说:“我还没起来,梁姨就跑过去了。”梁姨又埋怨起来:“我开个门怎么了?我也没事。”秋子说:“你来得少呗。”
“我还是外人哪。”梁姨叹了口气。
“我不是那意思!”秋子拽拽梁姨。
梁姨笑了。秋子特别无奈:“我怎么就没三儿会哄人呢?人都得罪光了。”梁姨扶秋子到沙发边坐下来:“开玩笑的。坐着歇会儿吧。”小丽这才想起来,要给秋子泡茶。
“死三儿跑哪去了?”秋子捶捶腿。
梁姨坐下来,搬过秋子腿,轻轻地捏着:“别叫了!一会儿又得罪人。”秋子无精打采地躺到沙发上:“累的我。中午没吃几口还吐了。”梁姨怪道:“吐了还不回来?”江斐从厨房赶过来,三儿和纪铁林也从书房跑出来。江斐关切地问:“饿了吧?”秋子摇摇头。老太太慢吞吞地走到秋子对面,笑着问:“想酸的还是想甜的?”秋子苦笑道:“我想睡觉。”
“睡一觉,”梁姨站起来,“睡一觉。年饭吃迟点,你起来再吃。”
大家七手八脚地扶着秋子往楼上走。老太太跟纪铁林说:“男孩。”纪铁林木木张张地眨眨眼睛:“怀孕都吐吧?”老太太摇摇头:“我那时候就是这样,好好的突然吐了,吐得人受不了。秋子跟我那个时候一样。”纪铁林点头噢了一声:“生个男孩二婶更高兴了。”
安顿好秋子,梁姨、江斐和小丽又下楼去了。三儿坐床沿问:“之前吐过吗?”秋子闭上困顿的眼睛:“把我吐的。这几天早上起来恶心,没睡好一样;中午吃饭,在办公室刷牙也恶心。老公,陪我睡会儿。”三儿揭开被子,躺到秋子身边。秋子翻身抱住三儿说:“抱着老公睡觉真好哇。老公,我爱你。”三儿亲了秋子一口:“老婆,受累了,我也爱你。”
“要你说声爱真难。”秋子闭眼笑着,“知道你爱我,心连着肝。”
年饭前,秋子把红包递给三儿。纪铁林给梁姨使个眼色,梁姨放下碗筷就往书房跑。三儿把红包递还给秋子:“今年准妈妈发。”秋子把红包又递给摆放碗筷的江斐:“今年应该是咱姐发,姐是家长。”江斐接过红包,揣到围裙口袋里。纪铁林问:“你也不客气一下?”江斐摇头笑笑:“本来是家长,钱都归我管。”秋子又解释:“这钱是公司发给我的红包。”
“都交给我呢?”江斐笑着怪道,“都交给我平时你用什么钱哪?”
菜上齐了,酒斟好了。江斐捏着四个红包从厨房里走出来,站桌边说:“婶跟我说,三儿从高中毕业开始,年年给家里老人小孩发红包。”老太太点点头。江斐接着说:“上午我就给三儿准备好了,秋子叫我发,那就我发。这是给老太太起意思的,两份,家里一份,三儿跟秋子一份。起意思是妈教我说的,祝好的意思吧?祝老太太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这是给小丽起意思的,家里一份,三儿跟秋子一份,祝小丽越长越漂亮,越学越上劲。老纪跟梁姨就没了,你们还挣钱,也没老。”大家笑笑。梁姨站起来:“我跟江斐学着说。这是给老太太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