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钱物交割完毕,三儿叫老林先回清水,把家里安顿好,再到深圳驻守。徐善良建议:“把朱虎子带来,安全些。”三儿摆摆手。这时候,料子价格还在下跌。老石主动要求陪老林驻守,跟老林回清水安排家里的事情。老石异常地不安,生怕三儿赔钱。看老石跟三儿的感情如此深重,刚刚解困的老黄也不安起来,跟三儿保证:“货场上的料子少一粒我陪一粒。”徐善良偷偷地叫老林把朱虎子带到深圳。十天后,三儿和徐善良回到北京。
吴起迎接三儿的第一句话是:“还有跌呢。”三儿笑笑:“是跌惨了。今年原油最高卖到一百四十七美元一桶,现在卖四十四。五天功夫,从五千二跌到四千五。老子就不信邪,它真还跌到三千以下去?”吴起又问:“进价多少?”徐善良说:“四千三。”
“这些天,”吴起说,“天天看。一下子跌这么多,不会跌了。”
“我一买就涨呢?”三儿摇了下头,“那我真他妈的成神仙了。”
徐善良捏着烟插话:“其实你也怕。”吴起意外地看着徐善良。徐善良说:“不怕保什么密呀?”三儿翻了徐善良一眼:“早说了,就你们这些胆小鬼,传出去就是满城风雨。回去叫红姑按我说的准备,地买不买再说,买不买都保密。”吴起和徐善良茫然起来。
回清水后,尽管价格下跌趋势减缓,徐善良还是不放心,天天给三儿打电话。老林更着急,一天打几个电话。价格跌破四千三的时候,老林跟三儿说:“再跌我要疯了,挣点钱多难哪?一会儿就没了。”三儿烦不胜烦,没好气地问:“它还能跌到零哪?怎么就没了?我看你是疯了,不会算帐了。再跌一千,加货场租金,赔几千万罢了。叫老石带你们去逛逛,别在货场上闷着。不跌破三千,别烦我。跌我的钱,又不跌你的钱。”
价格探底四千后开始波动,十一月底止跌回升。这时候秋子才问兴致勃勃学戏归来的三儿:“你就一点不着急?”三儿熟练地来了个云手拉山膀,用京腔口吻说:“为夫死都不怕,岂能怕跌哉!只是怕夫人空劳神思,怠慢了腹中小儿。夫人,进屋安歇去吧。”大家笑出声来。秋子抱着三儿亲,说:“老公,我爱你。”三儿故意提醒道:“有人呢。”
“死三儿真是,”高姨笑弯了腰,“你叔急的,天天打电话。”
三儿特别意外:“叔怎么知道?”高姨止住笑,扯着脸皮说:“听人说的呗。”三儿无奈地哼了一声:“人这张嘴呀?”秋子插话:“红姑打电话说,清水人说陈家三儿跳楼了,这个时候还买料子。”三儿又唱了起来:“我站在城楼观山景,一不小心,掉下去了。”
“不会赔了呗?”高姨担心地问秋子。
“不会的。”老太太盯着电视抢先说。
大家又笑了。秋子得趣地说:“我们家老太婆说不赔,肯定不赔。”
十二月下旬末,价格回升到四千三以上,徐善良和老林松了口气。徐善良打电话跟三儿说:“过年我想到深圳去,陪老林。”三儿感慨道:“我这几个老总,感情真不错,难得。叫和田带人先过去,换老林他们回趟家,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这腊月黄天的,家家都有事。”徐善良提醒三儿:“宜城老街的地要拍卖,和田要参加招标会。”三儿说:“招标会叫红姑跟小欣去。”徐善良特别意外:“红姑去行,小欣去干什么?和田犯错误了?”
“没犯错误。”三儿说,“这话就我们俩说说噢。上回秋子跟我说,小欣能力比和田还要强一些。总公司的财物管理制度是小欣弄的吧?我还不知道呢。我以为总公司的制度都是你跟老林弄的。前一段秋子叫小欣写了个报告,说说眼下的经济形势,明天就送过来,看看再说吧。要是小欣真不错的话,到时让她接替老林。本来我准备让她接替我二姐的。叫和田到深圳去跟这事无关,总不能叫红姑小欣去吧?女的。周过忙哪,其他人主不了事。”
徐善良嗯了一声。三儿又关照道:“回头你跟老林开导开导和田。”
第二天是周末,中饭前,徐小欣赶到北京,三儿家里。中饭后,秋子和江斐带徐小欣和高姨美容去了。三儿留家里看徐小欣送来的报告。徐小欣的报告总共就十几页信笺,正如秋子说的那样,特别简单,说的是三号店这几年的经营情况,也谈了酒店餐饮业的前景,就是没写经济形势。徐小欣的报告有个特点,用数字说话。三儿就喜欢用数字说话。
半下午,几个女人回来了。三儿走出书房,扶着脖子想说话的时候,秋子知趣地把徐小欣推到三儿身边,说:“去吧,三儿有话说。”徐小欣犹犹豫豫地跟三儿进了书房。
掩上房门,三儿招呼徐小欣坐下来,盯着徐小欣看。徐小欣扭捏地摸着脸怪道:“看着我干嘛?我还没美过容呢。”三儿笑着坐下来:“可以美美。肚子怎么还没鼓?”
“不鼓有什么办法?”徐小欣说,“找我不是说肚子的事吧?”
三儿拖过烟盒:“肚子的事也很重要。”徐小欣咧嘴斜了三儿一眼。三儿掂了支烟,含在嘴里,找到打火机点上。徐小欣盯着三儿看:“秋子说你老犯颈椎病,疼得厉害。”三儿摇头吐了口烟:“你以前答应过我,好好过日子,说话要算数的。”徐小欣收回眼光,侧身捏着电脑桌上的鼠标,嘀咕着:“没不算数。肚子的事你也管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