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志刚的鼓动下,许姨、红姑和小西加入了牌局。爱琴婶跑厨房里跟二婶说林志清的事,秋随后跟了过去。秋一来,爱琴婶就不好说了,闲聊一会儿,先回家了。
三儿更本没睡。三儿难受,心像被撕裂了一样。这是高考录取之后,三儿的心又一次被撕裂。三儿舍不得秋子,但又不能不让秋子走。三儿想,跟秋子好本来就是错误。三儿尽量理解林志清,三儿告诉自己,所有的父母都这样,自己要是父母,也会这样做。
吴志刚急着回去放开门鞭炮,没到十二点牌局就结束了。小丽把三儿叫了起床。三儿带小丽和小西在门前热热闹闹地放了开门鞭炮和烟花。秋子失落地靠门框看着。二婶看不得秋子难过,推推秋子:“你也放去。”秋子摇摇头。二婶叹气说:“机会难得,还是去吧。”秋子又摇摇头:“妈,真不去了,就在家里陪三儿。”
秋子也难受,因为三儿难受。秋子想,事情本来不复杂,就是去北京实习,最多有留下来的希望,三儿肯定同意;秋子需要做的,就是让三儿相信,自己不是水性扬花的女人。但林志清这么一搅和,事情就变味了。秋子觉得父亲太过分,太不近人情;秋子对父亲完全失望了,原来秋子以为父亲就是小气,没想到他还忘恩负义。
秋子梳洗完回房间时,三儿正裹着被子侧身装睡。秋子扯开被子,钻进被窝,抱住三儿摇了摇。三儿不耐烦地说:“睡觉呢。”秋子抱紧三儿:“不去实习不行吗?我跟妈说了,留家里陪你。”三儿说:“别让我作难了。正月十六走,提前买票。还不知道火车时刻表呢,过年去火车站看看。让叔陪你去,要不他在家里也不安心。”
“我说了,不走了!”
三儿只有大年初一一天休息时间,初二初三要给亲戚朋友拜年,初三还要拉鱼,初四到金胜学徒上班。但大年初一半上午,金华南就带金冬生来给二婶拜年了,三儿只能起床。金华南来这么早有感谢三儿的意思,不是三儿借钱,金冬生赚不了钱。
金冬生第二次出门没找到业务,但把原来业务稳住了,还赚了几千块。从八月底出门,半年多时间,金冬生一共赚了两万多块钱,金华南家一跃成为双塘最富裕的人家,苏华南高兴异常。金冬生有点洋洋自得,大有大功告成的意思,说:“就算不找业务了,光辽宁那个市场一年就能挣一两万块。我上班才多少哇?一年也就两千。一个月才两百左右,日子没法过。”三儿本来想给金冬生提个醒,想想又憋回去了。三儿觉得自己管事太多,比金冬生还张狂,不得了一样,正如苏老大说的那样,赚几个钱烧的。三儿警告自己,少惹点事,踏踏实实地把自己的事办好,把家里日子过好就行。
大年初三,送完鱼和黄鳝,三儿又赶到老田家拜年。老田上班去了。三儿本来准备去金胜干活,秦姨不让三儿走。秦姨一个人在家里呆闷了,想留三儿说话。
秦姨跟三儿说:“田黄和田青都没回来。田黄老婆怀孕了,不方便。田青刚到对象家过年去了。田青对象是西安本地人,跟田青大学同学,家里有不少老房子,条件不错,比田黄对象好,田黄对象没什么文化,初中毕业就到银行门市部上班,高中都没念。”三儿想着,老田跟秦就初中毕业,他们都看重“文化”,何况林志清呢?
老田知道三儿要来,十一点刚到就带胡志回家了,一脸疲惫,像是站着都能睡着似的。三儿关心地问:“没睡觉哇?”胡志解释:“大年初一就上班了,晚上还加班。”老田唉声叹气地坐下说:“不修摩托了。这样干不行,把人累死了,划不来。”
但老田也高兴,头年赚不少钱。趁胡志上卫生间,老田跟三儿笑笑,伸出两个指头,又伸出半个食指。三儿笑笑:“一年赚的?”老田摇摇头:“总共这么多。要不今年把厂改建了吧。”三儿伸出五个指头:“我给师傅这么多,估计买设备都够了。”老田又摇摇头:“你给两个。我没吃亏,你也没占光。”三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行,两个师傅吃大亏了。”老田翻眼道:“多一分不要。现在不用给,你先用着。”
“跟师傅不说假话,我去年挣的就比你少半个指头。”
老田吃惊地问:“怎么那么多?”三儿说:“这两年鱼好卖。我开始拉鱼的时候,大鲢子才一块八九,过了端午就往上涨,去年涨到两块三四。鱼上一斤,甘叔就给捞了卖了。腊月就两块二了。估计今年要差些。差点也没事,拉鱼不像养鱼,有销路绝对亏不了。现在我手头还有一个半呢,大的。”老田得意地举烟笑着:“手头留点钱好,要不想干什么没钱。清水那塑料厂呢?没听你说了,不想买还是不敢买呀?”
“就怕买不着。乡政府斗不过几个臭流氓,不敢卖。”
老田叹口气说:“世道不知道怎么了,恶称王称霸。”三点头说:“真是这样。两个菜市场都有行霸,别人的价格不准比他低。”老田问:“不欺负你呗?”三儿摇摇头:“敢欺负老子。他们卖干货,鲜货不行,价高卖不掉就坏了。徐庄原来现在的金镇村委会。村委会主任金华兴,一直做砖匠,老流氓。这种人还当村委会主任了。去年我找西街的砖匠做房子,他不高兴,跟我耍横,问我还想不想在清水混,把老子惹急了,抄起铁锹就往他头上砸,吓得跟兔子一样跑,叫我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