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慢慢地黑了。
邵乐冒险点了一堆篝火。
有人需要保暖。
邵乐把自己的睡袋盖在伤员的身上,在河边洗了洗手。
好久没有体会到双手沾满血腥,他一直觉得很不舒服。
手术顺利完成,篝火带来的温度正逐渐缓解着河边慢慢升起的寒气。
不间断的巡逻早在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就停止了。
看来这帮家伙跟上班族一样,挺守时的。
也说不定会议已经结束了。
邵乐挑的地方正好是不怎么常有人来的,也不是交通要道,甚至如果不熟悉的外地人都不见得知道的一条岔道。
睡袋响了一下。
那个女人醒了。
只能叫那个女人,邵乐检查了她的随身物品,没有证件。
“别紧张,”邵乐知道她醒了,看来这是个警惕性颇高的女人。
她在刚才动了一下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但是她没有马上从直蹦起来,她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她这样做。
眼睛还是闭着的,可是眼球在眼皮下叽里咕噜的乱转。
她在留意身处的环境,还有自己的身体状况,只要情况允许,她就会逃跑。
“拿着这个吧,”邵乐从旁边的罐头盒子里拿出一颗弹头。
那是一枚7.62毫米的突击步枪弹头,这个女人的命也真硬,被这样的子弹打中居然都活下来了。
女人的手没动,邵乐把那颗子弹放在她右手的手心里,再把她的手掌合上,“这是你肚子里的子弹,留个纪念,证明你已经死过一次,死神会记住你的名字,下一次,没准儿他就不会失手了。”
篝火上的东西冒出了香气。
麦片煮罐头,看起来像谁吐出来的,可是适合这种重伤号儿吃,要是给她吃烤肉,没准儿她现在就挂了。
闻到食物的味道,女人的鼻子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这跟意志和精神无关,纯粹的本能反应。
她到底睁开了眼睛。
邵乐做好了应变的准备。
这是个法西斯份子,她的背后有全背的纹身,一支张开翅膀的鹰,叼着一杆纳粹的旗帜,胳膊上的纹身是一个名字。
马克.托雷斯。
可能就是那个把邵乐赶出酒馆的男青年吧。
这么优质的女人在这这种帮派里可不多,所以极有可能,他们是——
“带我回不来梅霍芬,”这个女人开口,她的德语有慕尼黑一带的口音,不是那么硬,要软一点儿,听着很好听,“马克会给你奖赏的”。
果然有一腿。
邵乐笑笑,指着自己的脸,“亚洲人,我可不想去找不自在,救人以后反挨刀的事儿我可不是第一次经历。”
“那你为什么还救我?”女人动了动,可是虚弱的身体拒绝了她的指令,她现在没人搀扶是绝对站不起来的。
“感觉吧,”邵乐有点儿色迷迷地,“你身材挺棒的,我还没试过德国妞呢。”
女人把头偏过去,平静地,“那就来吧,反正我现在什么也没穿。”
邵乐悻悻地闭嘴。
马的,老子又不是没人要了,干嘛看上个女人就扑过去,性成瘾啊!
女人等了一会儿,看邵乐没反应,就又把头转过来,“不要吗?”
“我对病猫没兴趣!”邵乐没好气儿的。
于是又恢复了安静。
篝火上的饭盒里咕嘟的声音大起来,邵它从架子上拿下来,放在篝火边,降降温。
虽然看着挺恶心的,可是味道闻着是真不错。
等到温度低了些,邵乐站起来,坐到这个女人的身边,把她轻轻扶起来,头枕在他的腿上,端着饭盒,用勺子舀起一勺,“来,张嘴,说啊——”
女人固执地闭着嘴。
“喂,”邵乐警告她,“不管你以后想干什么,现在都得吃点儿东西,哪怕是去死,也得有力气才行。”
女人张开嘴。
邵乐在勺子上吹了吹,放进她嘴里。
女人嚼了嚼,咽下去,然后两只眼里有泪流出来。
“太烫了?”邵乐吓着了,他有点儿着急地问。
女人不管他,微闭上眼睛,继续流泪。
哦——
邵乐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
不是每个人生来都是坏蛋,成为坏蛋,往往也有一些理由,这些理由听起来往往不是那么让人愉悦,甚至称得上惨剧,这个女人看起来也是这样的吧。
管她呢。
邵乐从兜里翻出面巾纸,在她的脸上仔细地擦拭着,然后又舀起一勺,再吹了吹,“张嘴——”
这回这个女人乖乖地把嘴张开。
那一盒子东西,邵乐没有全喂完,又给她喂了一点儿水以后,邵乐把剩下的东西全吃光,然后把饭盒洗干净,再回来的时候,这个女人已经重新陷入了沉睡。
邵乐再次戴上耳机,把手枪的保险打开。
耳机里有几个人的说话声。
不知什么时候,无线电信号屏蔽已经没有了。
不过重要的谈话应该也没了。
该是动手的时候了。
邵乐再次看了看河边的这个女人。
这里平时没什么人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邵乐犹豫了。
今晚是最佳时机,那些人开的会应该是很紧急的事情,商量好了,就会马上去办。
错过了今晚——
邵乐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
对岸的河边有几个小灯泡一样的东西在闪动。
野猪。
这里的生态保护的很好,一个半昏迷没有抵抗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