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英莲心心念念总惦记着远眉和秦钟的事,可卿的嘱托算是找对了人,那白绢上的字夜夜都会跳出来,它像魔咒时时压在英莲心上。
为了让远眉散心,琴儿撺掇着趁着过年请些唱戏、说书的人来热闹热闹,远方同意了,友儿和最爱凑热闹的几个小厮,便自告奋勇去张罗。
这日,吃了早茶,琴儿就兴高采烈地来告诉英莲,要来个城里有名的先儿,在鸳鸯厅摆桌子说书。英莲忙整理了衣服,随着一起来到远眉房中。
进得堂屋,门外錾铜钩上高悬着大红撒花软帘,远眉正坐在临窗的铜镜前,一个小丫头帮着整理妆容,原本海棠花般的绚烂容貌,清瘦恬淡成菊花样的人品了,身子柔弱无力,眉宇间萦绕倦怠之意。 琴儿一进去便指着高盘的发髻喳喳地说道:“那支嵌宝花钿怎的拿掉了?这大年下的,都图个喜庆,何况还是大爷才送的,式样也新,姑娘好歹还戴上吧。”
英莲见远眉穿着闪亮的桃红撒花袄,绛色洋绉银鼠皮裙,笑着说道:“远眉姐姐今儿好鲜亮,还是这样精神。”
琴儿噘着嘴说:“裙子一开始找的是大红的,配上都说好看,姑娘非得换成绛色的,老气许多。”
远眉露出浅浅的笑意,说道:“琴儿像是长足了发条的自鸣钟,一早儿就无事忙似的非拿出这些衣服来。你还没瞧见呢,说是为了去去前阵的药味,连那帘子、帐子全换了。”
英莲四顾,果然连床上的帐子也换成了桃红色,床上花团锦簇的被子,床边铺着大红毛毡,枕头是彩线绣的花好月圆,看得人心里亮堂堂地,遂赞道:“好个巧丫头,转眼间雪洞般的屋,变得喜气洋洋了,正是新年的新气象。”琴儿听了很是得意。
远眉道:“你快别赞她,我正说红色太重,好好的清心的房子弄得像办喜事的……”说着,自觉话中有漏,嘎然而止。
琴儿忙岔开话题,拈着那只花钿,说道:“莲姑娘你瞧,这只花钿插在哪里好?”
英莲看着宝光四射的花钿,也觉得有些太过华丽,只是不便说破,遂道:“我说插哪里都好看,怎么就那么好看呢。”
远眉让她两人逗得扑哧笑出声来,道:“还去听什么说书,我看竟是听你们两张嘴说的就行,有逗的,有捧的。”说得四周的丫头们也都跟着嘻嘻地笑。
鸳鸯厅位于花园中央,顾名思义就是一个厅分成两半,前半部分鸳厅招待男宾,后半部分则是女宾的天地,中间是雕刻精美的、图案为四季瓜果花卉的隔断,两厅的东部相通的地方可摆桌子,也可设置小的舞台,下面若多摆坐椅,无疑便是个小小的戏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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