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宗皇帝和颜悦色地说道:“姚将军,金兵刚刚撤走,而肃王赵枢和驸马都尉曹晟尚在金兵手中做人质,将军愿不愿意马上出兵,替朕把肃王和驸马给救回来;若能给金人一个教训,那就更好了。”
听到钦宗皇帝的发话,姚平仲犹豫了一会,拱手回道:“陛下,我部长途跋涉,将士都十分疲倦饥渴,急需休整,恐怕不是出兵的好时候。”
其实姚平仲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秦凤大军经过种种世衡、种谔和种师道爷孙三代的经营,俨然已成种家的私军;没有种家的金批令箭,哪怕是一兵一卒,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调动。
即便是当年权倾朝野的枢密使童贯,想要抽调秦凤军以加入征辽大军,种师道不发话,童贯硬是调不走一人,最后只能征用西北军的旁系来充数。
童贯一气之下,把征辽副元帅种师道给投闲置散,最后逼迫种师道不得不独自离开征辽大军,这是旧话。
更甚的是,种家极为护短,视秦凤军为心头肉,哪怕是秦凤军的士兵触犯了国法,地方官府要治罪,也必须先经过种家的同意。
《水浒传》第三回:鲁提辖拳打镇关西。
鲁智深打死郑屠后,老小邻人,迳来州衙告状。正值府尹升厅,接了状子,看罢,道:“鲁达系是经略府提辖,不敢擅自迳来捕捉凶身。”府尹随即上轿,来到经略府前......经略回府尹道:“鲁达这人,原是我父亲老经略处军官。为因俺这里无人帮护。拨他来做提辖。既然犯了人命罪过。你可拿他依法度取问。如若供招明白。拟罪已定,也须教我父亲知道,方可断决。怕日后父亲处边上要这个人时,却不好看。”
由此可见,种家在西北地区的威势非同一般,无可动摇。
钦宗皇帝哪里会想到那么多方方面面,见姚平仲竟然胆敢抗命拒旨,脸色一沉。变得阴森可怕。
“姚将军,请勿怪我多嘴。”站在皇帝身旁的白时中太宰发话了:“想当年西北的‘三种’和‘二姚’齐名,而姚家始终屈居于种家之下,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今日一见,我才知道个中的原因。”
“此话怎说?”姚平仲转头望着这个皇帝的新宠。
白时中嘿嘿一笑,煽风点火道:“姚家诸将勇武过人,在前线冲锋陷阵,累累战功被种家窃取而不自知;种家自恃身居高位,强夺下属的功劳而不自耻;乃至长久以来,世人只知有‘种’而不知有‘姚’。”
这一番说话。可谓是字字诛心、句句凉薄;姚平仲的脸顿时红一块白一块,心里失衡之极。
姚平仲毕竟年轻。不太明白上一辈的过命交情;而且在姚平仲独当一面之时,西北的战事寥寥,所有的目光已经聚集在宋辽的边境线上。
类似白时中的言论,其实姚平仲也有跟上一辈提过,只是每次都换来了养父姚古的一阵痛骂。
如今在皇帝的面前,又再听到这些说法,姚平仲的心里翻江倒海,不由得蠢蠢欲动起来。
白时中何等的精明,见姚平仲此等表情,马上趁热打铁,说道:“能够上达天听,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得;姚将军你能得到皇上的恩宠,亲承皇命,这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千万不可辜负了皇上对你的厚爱啊!”
见姚平仲还是有一点点的担心,白时中加大火力,继续说道:“只要姚将军能夺回国书,救出肃王赵枢和驸马都尉曹晟,将军不但可以得到皇上的丰厚赏赐,还能封妻荫子,成为封疆大吏,皇上你看如何?”
白时中把说话回传给了钦宗皇帝,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
“好、好,”钦宗皇帝连忙接过话来,说道:“只要姚爱卿能帮朕分忧,等爱卿凯旋归来,朕将赏赐爱卿黄金千两,还赐封爱卿为承宣使、忠武将军。”
这个赏赐极重,黄金倒是其次,官位的升迁才是最为重要。
大宋朝廷重文轻武,武官的最高级别是太尉。
《政和新置》中记载:以太尉本秦之主兵官、遂定为武阶之首,属正二品;其次是节度使、镇军大将军,属从二品。
而承宣使(又名节度使留后)、忠武将军属于正四品,与大名府府尹同级别,大约相当于现在的上海市市长或广东省省长的职别。
姚平仲身为秦风军的先锋官,官衔为修武郎,等同内殿崇班,属于正八品。
宋朝的武官极难升迁,当年以梁山好汉玉麒麟卢俊义的武艺和功劳,征服方腊归来,朝廷也只是封了一个正七品的武功大夫、庐州安抚使兼兵马副总管。
如今皇帝金口已开,只要自己遵从皇帝的意思,功成回来,马上就由修武郎摇身一变而成为承宣使。
由正八品升迁为正四品,已经无异于山鸡变凤凰了!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鱼跃龙门,光宗耀祖;非但不用看那种家的脸色,即便是自己的养父母,也只会对自己赞赏有加。
想到这里,姚平仲心情激动澎湃,脸色涨得潮红,推金山、倒玉柱,重新跪倒在钦宗皇帝面前,大声说道:
“末将绝对不辜负皇上的眷顾之恩,马上出兵,追击金寇;不但要抢回国书、肃王和驸马,还把金寇元帅的脑袋一并献给皇上。”
这姚平仲的口气也忒大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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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金人以骑兵为主,但多辎重;单单在牟驼岗的天驷监里,就获得战马和粮草无数,所以金兵行进得极为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