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高宗皇帝的要求,张浚挑灯夜战,要连夜拟好赵鼎的拜相制。
在都督府里,还有一个人在通宵陪伴着张浚。
他就是秦桧。
秦桧的消息是灵通的,心思更是慎密无比,他猜到了高宗一定会咨询张浚由谁来继任帝国首相。
因此,秦桧下班之后就在都堂里守候着,整夜通宵陪着张浚,让老首长感受到最后的一点温暖,从而确立自己的首相位置。
张浚虽然为人粗心,毕竟不是蠢人,对于秦桧的虚情假意,只是在冷眼旁观,让秦桧白白苦熬了一夜。
...
赵鼎火线上任,重新坐回了他首相的位置。
从当时的情况看,赵鼎的回归也是属于众望所归的。只不过,他上任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把朝廷上下都惊呆了。
赵鼎居然要同时保住张浚和秦桧两人。
在李心传所撰写的《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一五中记载着当时赵鼎和高宗皇帝的一段很长的对话:
高宗皇帝对赵鼎吩咐道:“爱卿要尽快把张浚削职为民,赶出京师,还要通报天下,让天下人知道他所犯的罪孽。”
看来高宗皇帝对于赵鼎的怨气还真是不少。
赵鼎对高宗皇帝拱手说道:“微臣已经准备把张浚降级了。不过微臣以为,不要把张浚一棍子打死,最好是能够留在身边,随时参与国家大事。”
高宗皇帝有点愕然了,说道:“张浚误国误君,单单是撤职就可以抵罪了吗?应该把他远远地流放到外地去,朕不想再见到他。”
赵鼎有些苦口婆心地劝解道:“张浚的老母亲年岁已高,他之前又有勤王大功,难道陛下您忍心让他们母子分隔两地,不能相见吗?”
高宗皇帝没有想到赵鼎旧事重提,脸色一沉。辩解道:“勤王有功,朕已赏给他相位了,足以抵过。功是功,过是过。两不相掩。”
话说到了这份儿上,于情于理赵鼎都该闭嘴了。
可偏偏没有,赵鼎才刚刚抖出了两个包袱,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提醒高宗皇帝:“陛下,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挽回淮西兵变的损失,确认事故的责任人,这才能让天下人心服口服。”
高宗皇帝点头同意了:“对呀,这才是爱卿要做的事情。”
赵鼎一脸正色地说道:“根据朝廷的法典和章程,无论皇上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军队都必须百分之百无条件地遵从,这是国家的根本大法,没错吧?”
高宗皇帝内牛满面,心里想:“赵鼎可真是朕的贴心小棉袄啊。”
赵鼎见高宗皇帝连连点头,便继续说道:“可郦琼他们一伙只是为了个人待遇、职务调动之类的小事就造反了。这是朝廷的错,还是他们的错?所以微臣认为,淮西兵变的根本性错误在于军方,是军队过分骄横的表现。”
听到赵鼎这番说法,高宗皇帝激动得几乎想从龙床上站将起来,声颤颤得对赵鼎说道:“爱卿说得太对了。假如天下人人都如卿家所言,中兴大业何愁不成。”
见高宗皇帝已经认同了自己的说法。赵鼎话锋一转,说道:“既然是军队方面的错误,此时重罚张浚,会有两个严重的后果。”
“哪两个严重后果?”此时的高宗皇帝,已经被赵鼎牵着鼻子走。
赵鼎举起两个手指头说道:“张浚乃是因为公事而受重罚,必然打击了天下有识之士的权权之心。以后谁敢来给皇上献策,此其一;其二、如果对张浚重罚,必然助长了军队的歪风邪气。毛病都是惯出来的,这时全国的军队都在看着朝廷,朝廷绝不能示弱。不然以后都会被军队蹬鼻子上脸的。
“今谪浚虽非诸将之言亦少快诸将之意矣。”这就是赵鼎的原话。
搞清楚了赵鼎的想法,高宗皇帝不禁由衷感慨道:“爱卿果然深得朕的心意!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张浚不必去岭南,新的岗位是“责授左朝奉大夫、秘书少监、分司南京永州居住”。
...
赵鼎的这个说法貌似有理,还把高宗皇帝糊弄得团团乱转。但是,假如我们用现代的逻辑学一分析,就可以发现其中可笑和荒谬的地方。
赵鼎的逻辑就是:张浚因为对军队的控制不利导致国家损失五分之一的兵力,但为了能继续有效地控制军队,所以只好轻判。
换而言之,不管文官们怎样的操蛋,犯了多少错误,到了最后,责任都得是由武将们去承担。
这就是宋朝的主流意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宋朝国力之孱弱不是没有道理的。
无论如何,赵鼎还是成功地把张浚保了下来。
对于为什么要力保张浚,赵鼎当时的解释是:“鼎不负德远德远负鼎。”
这里说的德远就是指张浚。
赵鼎和张浚原来是一对惺惺相惜的好朋友。而张浚也是在富田之战失败后的深渊里被赵鼎给重新提拔上来的,只不过后来张浚功利心过重,竟然恩将仇报,利用赵鼎在淮西之战的失误,把赵鼎活生生逼退出朝廷的核心决策圈。
如今赵鼎以德报怨,充分显示了赵鼎胸怀之广阔和为人之大度。
...
高宗皇帝和赵鼎的对话并没有就此结束,还在继续着。
这君臣两人一问一答、一唱一和,相互理解相互信任,相谈甚欢,就好像是久别重逢的夫妻一般。
最后,高宗皇帝对赵鼎说道:“卿既还相位、现任执政去留惟卿。”
就这样,高宗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