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远离。摔死也好,饿死也好,在异世界,她无能为力。她本來就一无所有。
连自己的身份,都不可控制。她才不要当那劳什子的皇后,过着那么委屈的日子。
风,呼呼地从耳畔掠过。一如那时,初來乍到。当时是身体被一箭射穿,痛得死去活來;此刻,痛的是心,几欲窒息。
在夜色中狂奔,那种颠簸,那种速度,让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但顾不得这许多,汗水竟然在夜风中滴滴滚落下來,混着凄凉的泪水,像个受伤的小兽狼狈逃窜。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只想着不能眼睁睁看着百里千寻被玄夜打死。既然阻止不了,她就只有跑得远远的。
当然也不是沒有藏着私心,借着逃跑,打乱这一场比武。无论是百里千寻,还是玄夜,应该都会停手吧?应该都会追來吧?
想着,更加用力夹紧马腹,催促蝶翅跑快点。也不知跑了多久,竟然身后一直沒有追兵,似乎出了城,似乎这里是条河,似乎她再往前跑,也沒多大意义。
她吸了口气,有气无力道:“蝶翅,咱们在这儿歇会儿,你也去喝口水吧。”
蝶翅很听话,慢慢停下來。河里的月亮,竟然异常明亮清晰,圆圆的,像个白玉的盘子。
陆漫漫翻身下马,牵着马走近河边,洗了把脸,水一晃,盘子也晃了晃,并未碎掉。
蝶翅显然也累了,狠狠喝了几口水,见陆漫漫并未有离去之意,便匍匐在她身边,让她倚靠。
陆漫漫坐在河边,一脸的水,全身骨头像散了架,靠在蝶翅身上。她苦笑地仰天看着夜空,这轮月和现代的月亮是一样的么?
极致孤独。
想起曾经在病床上的无数个夜晚,也是这么望着夜空。那时很恐惧,怕哪一天死掉,再也看不到月亮了。所以晚上不敢睡,一直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看。
如今又能看到月亮了,一样的明亮,一样的圆。只是,却比曾经更加无助。不能随心所欲的人生,不能掌控的命运。
连自己是谁,都不能理直气壮告诉别人。
“蝶翅,我是陆漫漫。”她忽然低了头,对马儿很认真地说,还附带了一个微笑。
蝶翅很亲热,仿佛与生俱來。不需要磨合,它便认准了主人。
得得得的马蹄声近了,陆漫漫笑起來,那两个男人肯休战了吗?她沒有动,继续悠然地坐在河边。
清了清嗓子,还唱起了歌儿:
三月走过,柳絮散落,恋人们匆匆。
我的爱情,闻风不动。
翻阅昨日,仍有温度,蒙尘的心事。
恍恍惚惚,已经隔世。
遗憾无法说,惊觉心一缩。
紧紧握着,青花信物,信守着承诺,离别总在失意中度过……
马蹄声停了下來,陆漫漫沒有回头,仍旧那么悠然地唱着歌儿。她不知道身后是玄夜,还是百里千寻,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不打了,停下來了。
她笑着,仰靠着蝶翅,俏声道:“让他们臭男人去打,咱们看月亮喽。”像是说给蝶翅听,又像是说给身后來的男人听。
是两个人的脚步,似乎都刻意轻缓了步子,怕扰着她,怕吓着她。
真美。那样的画面。
一个美得令人窒息的女子,靠在一匹骏马身上。月光晕染得女子全身闪着微光。她并不是完全背对着,而是一个侧面弧度,美轮美奂,光影如剪。
那般悠然的姿态,放肆而风情。歌声,又是那么低沉好听。
百里千寻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玄夜的呼吸也乱了。
却是,谁也不愿破坏了这幅优美的画面。竟然在同一时刻,两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停下脚步。
就那么远远的,望着她,听她唱:恍恍惚惚,已经隔世……
百里千寻和玄夜均升起某种莫名的情绪,说不出來缘由,是因了这支从未听过的歌?还是那女子飘忽的模样?
恍恍惚惚,恍如隔世……